“我变卦挑理?”薛氏一声冷哼:“婆子你是贵人多忘事啊,先前我跟你也是交代得明明白白,这大婚事无巨细,都可以依了他孟家,唯独这接亲,必须要新郎官亲自前来,这是我夏府里的规矩。感情你是全都忘到九霄云外了,压根就没当回事?” 媒婆一听,就是一愣,薛氏分明就是无中生有,胡搅蛮缠,饶是她这名嘴儿舌璨如莲,对于这种浑人,也有理说不清。 “夏夫人,虽然咱没有白纸黑字立下契约,但是我巧嘴张的名头,您四处打听打听,可曾办砸过一桩亲事?若是您果真说过这样紧要的话,我岂能不跟人家孟家交代清楚了?” 薛钊自薛氏身后站出来,冷笑一声道:“当初我姐姐说与你听的时候,我在一旁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你拍着胸脯打下的包票,一定让孟家新郎官高头大马,披红挂彩亲自来迎亲。如今吉时还早,你们孟家若是照办,我们立即痛快地将新娘子还有嫁妆一并送上花轿。可若是不来,就是孟家言而无信,那可就真对不住了。” 薛钊就是个浑人,说话毫不客气,将媒婆可就气了一个够呛。这不是明白地让自己落孟府埋怨吗?自己如何就两面不是人了? 事情不大,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孟家若是依言照做,不是明显低声下气了?那孟侍郎在庙堂之上也会授人笑柄,而且,自己这巧嘴张的名头也坏了。 因此,媒婆心里那是老大的不愿意,勉强腆着笑脸劝说道:“这一页咱们掀过去不较真,就权当做是婆子短了一句嘴。老话说的好,入乡随俗,咱在京城那就是按照京中规矩办事不是?若是说孟家轻慢,大家伙有目共睹,这聘礼,排场,哪方面也没有委屈您家小姐。大喜的日子,若是有不合意的,夫人您抬抬手,圆圆满满地把孩子们亲事办妥了,等回门的时候,让新姑爷好生给您磕几个头认错。” 虽说是婆说婆有理,公说公有理,清官难断家务事,但是大喜的日子,谁也愿意圆圆满满,更何况人家媒婆这话说得合情合理,无可挑剔,众人也纷纷劝解。 但是薛氏与薛钊脖子一梗,就硬气上了。觉得孟家分明就是巧言推脱,那孟经纶定然是压根不能下地。怕是这拜堂成亲,也要捉只大公鸡敷衍代替了。 “今日见不到新郎官,这亲事就不成!孟家不守信,谁来说都不顶用。” 薛钊往闺房门口一站,掐着腰,梗着脖子开始犯浑,说话尖酸刻薄,可把孟家迎亲的人气了一个够呛。 也有人轻描淡写地做和事佬:“多大个事情,差人立即回去禀报一声,让新郎官骑马过来不就万事大吉了?” 这迎亲的人里有一位孟家至亲,孟经纶的姨表兄弟,姓关,名鹤天,人称关小爷,是个出了名的浑人,在京城市井间是个人物,跺一脚,震三颤。 京城里,新郎官表兄弟迎亲那是名正言顺的习俗。孟经纶思前想后,就挑中了他,敢做敢为,脑子灵便,能撑起大局。 他与书呆子孟经纶交好,早就提前得了托付,今日冷眼旁观,见薛氏与薛钊确实为人碍眼,巴不得夏紫芜不愿意嫁,一拍两散,顿时就冷笑一声杠上了。 “你夏府有规矩,小姐金贵,我们孟家也有说道,新郎官有气节,不能任由你们说怎么着就怎么着。” 这领头的关小爷一发话,憋了火的接亲人立即随声附和,两方立即就胶着上了。 关小爷名声凶悍,本人却是白白净净,斯文儒雅。薛钊只闻其名,未见过其人,觉得关小爷是个好拿捏的,因此说话毫不客气,就想激得对方一着恼,放出狠话来。 偏生关小爷也不急也不恼,笑得那叫一团和气,就像庙宇里的笑脸弥勒。 这厢里僵持不下,自然就惊动了府里的其他人。 男客们不方便进入后宅,正在前院里等着女眷们众星捧月地将新嫁娘送到前院。可惜久等没了音讯,有下人通报,才知道生了变故。 老夫人气得恨不能当场将手中拐杖砸到夏员外身上。 “你看看你给老娘我娶回来一个什么祸害?多好的一桩婚事,这薛氏母女二人还作妖,非要搅合散了方才甘心不是?这可是打着灯笼也难寻的好人家,连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今日这满堂的宾客,丢人现眼,我夏家的脸面都快要被她丢光了!多亏这迎亲的没个能当家主事的,否则怕是早就一拍两散了。” 夏家大爷一直就守在老夫人身边,慌忙抬起了她手里的拐杖:“娘,您消消气儿,别为了那妇人气坏了自个身子。” 老夫人气得浑身直哆嗦,夏家大爷扭过脸来,对着弟弟也是劈头盖脸一顿训斥:“多亏了弟妹在世时有先见之明,定下这桩好亲事。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家的有私心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可是这好端端的如何又不嫁了?这以后为兄在朝堂之上,见了孟侍郎,要有多尴尬?” 夏家大房夫人沈氏趁机落井下石,低叹一声,一句话正戳中老夫人心窝:“这事情若是传扬出去,以后筝姐议亲,怕是也被人低看一眼。” 不怪大房落井下石,此事薛氏是真的不占理儿。 都说娶妇难,京城也有这种风俗,花轿临门,娘家舅大,新嫁娘的舅舅在大婚这一日,是要被当做神仙一样供着的,就是害怕怠慢了娘舅挑理儿,将婚事搅合乱套了。 但是挑理儿那得占理儿,人家孟家一板一眼,做得无可挑剔,薛氏跟她兄弟这不是摆明了鸡蛋里头挑骨头,想要压人家一头吗? “娘,您老人家别着急,儿子立即进去看看。” 夏员外浑身大汗淋漓,也是怒发冲冠,央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