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憋了一肚子火,回到店铺里骂骂咧咧一顿发泄,才逐渐消了气,哪里还愿意登夏家的大门?真是让安然姐妹二人等得望眼欲穿。 幸好秦家老太太做事好情面,催促着钱氏去给夏紫芜送添妆,好歹也给自家两个外孙女长脸。 钱氏推脱两次,一直磨蹭到第三天上,才翻找出两块绣花缎子被面,用红纸包了,不情愿地来了夏府。 夏府大院,各色聘礼嫁妆披红挂彩,一字排开,前来送添妆的妇人们围拢了满是艳羡地啧啧称赞。 薛氏迎来送往,正忙得不可开交,见钱氏出手寒酸,更是看不在眼里,敷衍两句,就自顾与其他妇人谈笑风生,将钱氏晾了起来。 小丫头青橘一直候在前院,见到钱氏,立即有眼力地迎上跟前,压低了声音:“舅奶奶不去两位小姐院子里吃茶么?” 钱氏识得她,心里对安生安然略有微辞,懒得登门,怒气冲冲地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告诉你家小姐一声,以后这种打脸的差事不要找我,那副刺绣人家压根就不待见!” 青橘并不知晓其中猫腻,只能回去将钱氏揶揄的话一字不落地同安生学舌,对于钱氏的恶声恶气心里多少有点不忿。 安生与安然立即就从青橘三言两语的描述里,抽丝剥茧,揣摩出了事情的始末。颓丧地屏退了青橘,心乱如麻。 安然满怀懊恼:“就知道是白费心思,怕是还落了孟家看不起,觉得我轻浮。” 安生自鼻端一声冷哼:“事情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呢,这般垂头丧气做什么?再说就算是你嫁不成,我也绝对不会让她夏紫芜如愿以偿。姐,今天我要想办法出府一趟。” “做什么去?”安然愕然抬起头来。 “找孟大哥!”安生压低了嗓音:“这是最后的希望了,若是不成,我们便只能鱼死网破,大不了就是一拍两散!” “你疯了!那可是私相授受!”安然忍不住惊呼出声:“再说了,连婆子就寸步不离地守在门口,你如何出府?” “顾不得许多了。”安生不知道如何劝说墨守成规的姐姐,自窗口向着外面张望一眼:“今日府里人多杂乱,我自然有办法瞅个冷子混出去。” 她幼时经常在母亲眼皮子底下溜出府游逛,屡屡得逞,还不被母亲发觉。没想到,今日竟然成了与薛氏斗智斗勇的保命本事。 安生俯身揭开屋角扣着的针线簸箩,里面藏着的小东西受惊立即蜷缩成一团,扎撒起满身的硬刺,充满戒备。 身后的安然一探头便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 安生得意地呲牙一笑:“我昨日为了捉住它,可是费了不小的功夫。” 车夫老王头是府里的老人了,因为一手驯马赶车的好把式,薛氏才破例让他留了下来。 薛氏持家刻薄,府里下人不多,他不仅是车夫,还要兼顾着采购粮米菜蔬等等琐碎事情,这两日忙得有些晕头转向。 对于这桩婚事,他心知肚明,但是又无能为力,啥是非都只能烂在肚子里,祸从口出啊。 他将货卸在厨房里,又风风火火地上车,赶去肉铺。 马车急匆匆地扬起尘沙,拐过街角,身后车厢里突然伸出一只素白小手来,将车帘撩开一道缝,压低声音喊:“王伯。” 老王头吓了一跳,扭过脸,就看见二小姐从车帘里钻出一张精灵古怪的笑脸。 这丫头前些年夫人还在世的时候,经常出其不意地出现在他的马车里,已经见怪不怪。 “二小姐?” 安生点点头:“王伯,你可知道孟家住在哪里?送我过去行不?” 老王头立即就领会了安生的心思,轻叹一口气:“明日就是大婚了,无济于事。” 安生晶亮的眸子里突然就蒙上了一层水汽,随着马车的颠簸颤颤巍巍,格外楚楚可怜。 “求你了,王伯。” 老王头的心立即就化成了一汪水,一咬牙,扬起马鞭,马车拐进了另一条街道,颠簸半晌,在张灯结彩的孟府门口缓缓停下。 老王头跳下车辕,按照安生的吩咐,上前冲着门房一拱手。 “我家少爷乃是孟公子的同窗旧友,前来恭贺孟公子新婚大喜,烦请差爷回禀一声。” 门房也正忙碌着往雕狮门墩上刷浆糊,贴喜帖,抬头看了老王头身后不起眼的马车一眼:“我家公子不巧刚被几位同窗拉去醉生楼吃酒去了,一时半会儿许是不能回来。若是有要紧事便自管寻了去,左右应当都是熟识的。” 老王头一愣怔,面色就有些古怪,转身闷不吭声地上了车。 “老奴尚有许多差事要做,小姐便跟着老奴一路回去吧。” 安生一直侧耳听着外面说话,知道了孟经纶行踪,怎肯半途而废?撩开车帘坚定抗议道:“不,我必须要去醉生楼。” 老王头头也不回,瓮声瓮气地道:“那不是小姐你去的地方。” 安生只当做那醉生楼是茶坊酒肆,鱼龙混杂,不适合自己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而且自己已经耽搁了他的差事,回府要被薛氏训斥。心中略一计较,从马车里探出半个身子:“王伯,停车。” 老王头不解何意,马车缓缓停在路边。 安生利落地自马车上蹦下来,穿着一身丫鬟青橘的青衣素裙,鸦青色双丫髻上簪了两串绿白的栀子花,回首冲着老王头甜甜一笑:“我自己去便好,王伯自管去忙,莫耽搁了差事。” 老王头想要劝阻,安生已经不由分说急匆匆地走了。 天色已然不早,街上灯笼次第亮起,将京城的夜色掩在一片橘红的璀璨里。安生一路打听着疾行,就远远地看到了醉生楼的牌子,逐渐顿住了脚步。 里面衣香鬓影,丝竹靡靡,有千娇百媚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