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咱们直接从后头出发, 抄了对方老巢?”张朗笑眯眯凑到姬凛跟前, 偏他座下的马儿却并不与他一道, 反倒是歪着脑袋, 径直朝着朱源座下的黑马靠过去。
“王郎君和逸之(魏云字)还没回来, 对方军营的布置、粮草存放这一些列得都还不清楚,你便想着要出兵,好歹长些心眼儿子吧!”朱源在一旁听见了,不由嗤笑一声。
“我跟将军说话呢!”纵然在黑暗之中看不分明,张朗还是朝着朱源翻了一个白眼。
三日前他们从瀚海拔营, 一行人便径直往朔雪关过来,大秦尚马, 禁军从来都是不缺马匹的, 是以他们骑术也都不错, 这一回为了隐匿踪迹,姬凛先下令收了旗帜,包裹了马蹄,又命伙房准备三日的干粮, 若是在最初的时候少不了阳奉阴违之人, 可如今一个个乖顺如鹌鹑,姬凛指挥着虽然不若姬家军如臂使指,但也省了不少心思。
姬凛带着众人一路奔袭,从瀚海过来皆是平原,然而天气严寒,连士兵穿的裲裆甲上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且每日只歇息两个半时辰,硬是将三天路程缩短在了两天半。
等他们距离朔雪关还有八里的时候,正是十月十七的晌午。
昨夜一场大雪遮盖了枯黄的草原,今日出了太阳,热辣辣的挂在天上,晒得雪水微微化开,马匹行走在淹没了脚踝的雪地上,留下一行行清晰的足迹,迎面的寒风如刀割一样,姬凛命众人先安营扎寨,堆起冰屋御寒,一面则令王秀与魏云两个领着十余人前去打探消息。
因着靠近战场,众人也不敢生火做饭,只迅速在营帐周围堆起冰墙挡风,营帐里头则一对人各自烧了沸水就着略微干硬的面饼子填饱肚子,除了寻营警卫的将士,其余的人皆是倒头便睡。
等到了酉时三刻,饥肠辘辘的众人才从睡梦中醒来,姬凛早吩咐伙房熬了大锅大锅的胡辣汤,一碗汤下肚,四肢百骸都暖和了过来,这才令众人收拾妥当,喂饱马匹,在营中待命,只等王秀和魏云的消息。
张朗素来是个闲不住的,且他自认三日前跟着姬凛一道受了杖责,他们也算是有过过命交情的兄弟了,是以草草就着胡辣汤啃了两个面饼,只吃得半饱,便牵着座下的马匹,在营地里头晃晃悠悠得往中军帐寻姬凛,谁料到对方竟然不在帐中,又询问了守卫的家将才晓得他带着俞景去了辕门处。
朱源一向跟张朗两个针尖对麦芒,见他没有在自己的队列里头,担心这小子犯浑,将他也牵扯进来,便翻身上马调转马头,踢了踢马肚子,马儿载着他一路小跑,很快跟着张朗一道溜达到了姬凛跟前。
“咔咔——”正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执得起劲的时候,却听得半空中传来三声雕枭的鸣叫。
在如此寂静的深夜,于辽阔的旷原之上,一团黑影便朝着两人所在的方向扑过来!
张朗纵然胆大包天,也不由自主惊出一身冷汗来。
“这是家中豢养的猛禽,用来传信的。”俞景见他猛的便手执长刀朝那雕枭劈过去,忙大喝一声。
“好家伙,前几日的大鵟、白隼,今日这是雕枭吧——这几日见得猛禽竟是比过去二十多年见过的还要多。”张朗见那仿佛生了一张人脸的怪鸟乖巧得落在俞景肩头,后者温柔的伸手摸了摸鸟儿的羽毛,又从随身带着的羊皮袋子里头摸出肉干来喂给鸟儿吃,不由悻悻然得摸了摸鼻子,他是万分不肯承认自己也起了心思想要接近这威风凛凛得猛禽。
“主公,是魏校尉传来的消息。”俞景待那鸟儿站稳了,忙解下缚在鸟爪子上的锦帛呈递给姬凛,后者沉默得牵着马立在冷月之下,仿佛想起什么,嘴角竟是牵起一抹温柔的笑。
听到他的话,姬凛仿佛才回过神来,伸手接了书信,便借着明亮的月光阅读锦帛上的字迹。
魏云的军报跟他这人一样言简意赅,他大致说了一下在他们之前双方仿佛才战过一场,白日里各自收拾兵戈打扫战场,并未交锋;又说他们刚巧救下一个断了一只手的伤兵,后者跟他们说了前几日朔雪关半夜擂鼓以惊醒北魏,就在他们到达的前一夜,姬杉帅军劫营,双方交手,北魏损失上百马匹;最后则是他们探得北魏粮草安放在营地西北处,着三千兵马看守。
——至于寻常向上峰的问候却是一句也没有。
“传令下去子时出发!”姬凛顺手取下挂在马鞍旁的火折子烧掉了锦帛,转身对着张朗、朱源吩咐道。
“喏!”说来也怪,自打三日前在瀚海被收拾了一道,这些将士倒是对姬凛心服口服了,再者建功立业几乎是每个儿郎的梦想,且之前姬凛点了魏云跟着王秀打探消息,他们两个早就迫不及待想要姬凛安排他们做事,此时听得姬凛吩咐,登时异口同声得点头应允,各自牵着马匹回营,分头去行事。
今夜倒是天公作美,孤月高悬,月光落在营地里,只见旌旗节钺,十分严整,围绕着营帐树立起来遮挡风雪的雪墙,则仿佛一条大蛇守护着军营。
等不了须臾,四万人马便齐整了,姬凛当众点了俞景守营,又留了一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