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与北魏有五六年未交战,但姬家历任晋州州牧皆对北魏的狼子野心心怀警惕,并不敢轻易放过,是以玄翼军也从未减轻过对北魏的警惕,他们每年在边境剿马贼,除了磨砺自身、护卫姬家商队,更多却是探查北魏的动静。
而先前平陵御救了彼时还是大公子的姬凛,他们自然不会掉以轻心,少不得要了解一番,他是知道对方从未往晋州去过,对北魏更是无从了解,却不知提起来竟是如数家珍!
原本前些日子他们对主公将凤纹令交给平陵御便心怀疑惑,但玄翼军本来就是姬家家主手中的最锋锐的刀,便是换了一个持刀人,他们也断然没有提出质疑的道理,却没想到对方并未擅自插手,反而是点拨了几句,本来就运转的极其流畅的组织反倒是越发高效,当时他们亦是觉得对方也有两把刷子,心中也算是服气了,可真到了今日,燕祁才明白还是他们小看了这位先生。
“除了驻军,朔雪关还有多少户百姓?”平陵御沉思片刻问道,“我所知道的已是二十年前的户籍数了,可朔雪关这几年也算太平,想必人数自然也有增加的,可有三万人?”
“正如郎君所言,有三万三千八百多人,共计六千户有余。”到了此刻无论平陵御说什么,燕祁已然不会觉得诧异,他以往读书只听同袍胡扯天下自然有生而知之者,如今看来平陵先生与之相比也不差什么了。
“我记得朔雪关因着与北魏接壤,且一年十二月有约莫四个月都是大雪封山,是以建立关卡最初之时,当地并无百姓,反倒都是屯田的军户。到了后来,接连发配了一些犯官之后,再有因着天灾流落到此地的流民,这些人是朔雪关百姓的构成。”平陵御眨眨眼睛,思忖片刻道,“这些人常年在朔雪关呆着,若说对我大秦有多少眷恋倒是不得而知,但其常在边关与北魏有仇倒是真的,至少一时半刻不担心他们反叛,可若是战事拖得时间长久了,只怕会生出变故来。”
“这是为什么?”燕祁愣了一下。
“这些犯官之后、或是流民,他们对东秦本生便没有很大的眷恋,对东秦皇室更谈不上忠诚,毕竟到底曾经从中受过伤害,哪里是那么容易恢复的?”平陵御叹息一声,“你想啊,你原本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可却因为犯了事儿被贬低到了朔雪关,不论怎么说到底比不上之前锦绣堆的生活,而人总是对自己的过错轻易原谅,对旁人的过错则是记恨在心里,他们不会去想是自己先犯了错,才会被流放,他们只会想,是圣人对不起他们,且他们家中的财产都被收缴了,也有男丁为之送命,圣人却不愿意宽恕他们,反而将他们流放,日日生活在旁人指指点点之中,提起来的都是犯官之后,家族的荣耀低到尘埃里,若是这个时候有人巧言引诱,或许以钱财、或许以名利,你说他们会不会动心?”
“那流民呢?”白露不由自主听得入了神,忍不住问道。
“多少上位者以为百姓好糊弄,岂不闻亡秦者自陈胜、吴广始,而非六国遗老,且他们反叛甚至喊出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可见百姓也是有主见的。”平陵御见她插话也没有不开心,反而认真的回答,“再者,流民为何会产生?多半是天时不顺,再加上吏治不清明,本来就遭了灾,但是长安的反应不够迅速,若是再有赈灾的官员不尽心,生死跟前,你难道还指望着对方对朝廷有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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