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以为,我只是因你今日没来而生气?”见傅煜面露茫然,一副不开窍的模样,气道:“从前皇上有事绊住脚,我可曾生气过?我可没那么小心眼!白日里都是钧儿陪着,我要给他念的诗也都念完了,今晚你去给他讲故事——顺便想想我为何生气。”
说罢,扬声叫玉簪。
这样一来,傅煜便没法再耍赖了。
只好悻悻地去外面抱儿子,吹着晚风暗自琢磨。
他当然也知道,攸桐并非小性子的人,先前有好几回他因故不能去赴约,她都没计较,自能玩得有声有色,回来时还会给他带东西,甚是体贴大度。且她月事前儿才尽,心绪平稳得很,平白不会赌气闹他。
但若不是为此,他又是哪里得罪了她?
傅煜想不通,跟钧儿大眼瞪小眼。
然后按着先前跟攸桐约好的,给儿子讲故事。
夜色渐深,朔日无月,唯有宫灯高悬,在廊下轻晃。殿外父子低语,里面宫人往来,铺床熏香、备水取衣,待一切妥当了,攸桐便先去沐浴。
傅煜两个故事讲得钧儿睡了过去,便拿外衣裹着,让他儿子在胸口睡觉,他阖目养神。
过了半晌,怀里的小家伙像是醒了,哼哼唧唧的,拿手指抓他的脸。
傅煜睁开眼,一把叼住送到嘴边的小胖手。
钧儿像是被吓住了,愣愣地看着自家父皇,嘴巴扁了扁,怕得要哭不哭的样子。只等傅煜眉目舒展,笑着松开他的手,小家伙才像是明白过来,眨了眨眼睛,咯咯笑出声来,觉得有趣,又抬手往傅煜嘴巴里塞。
傅煜没办法,只好扮老虎叼住,哄儿子高兴。
如是几番,钧儿玩得高兴,嘴巴里咿咿呀呀,不时蹦出几声娘亲。
就在傅煜暗生嫉妒时,趴在他腹部的小家伙手脚并用地爬到胸膛,张嘴又奶声奶气地含糊道:“爹。”声音不高不低,像是无意识地自言自语,听在傅煜耳中,却如惊天喜讯,眼光顿时亮了,一把抱住儿子,高兴道:“乖儿子,再叫一声!”
钧儿看着忽然发疯的父皇,一脸的懵。
傅煜便教他,“叫爹爹。”
“爹……爹。”声音虽含糊,却能辨出七八分了。
傅煜乐得眉开眼笑,“哎!”
一声还不够,接着又逗,“叫爹爹。”
钧儿被他的情绪感染,也笑得眉眼弯弯,手指头抓着他的衣裳,张口,“哎——”
一瞬安静,侍候在数步外的奶娘肩膀抖了抖,忌惮着傅煜的威仪,没敢笑。
傅煜期待的笑意微僵,看着满眼纯真无辜的儿子,终是化为无奈的笑,在他屁股轻拍了下,低声道:“臭小子,还会占便宜了。”话虽如此,却仍觉高兴,捉着儿子胖嘟嘟藕段般的腿,往上凑了凑。
钧儿借机趴在他脖子上,拿手玩父皇的耳朵,自言自语,“娘亲。娘——亲。”
唉,看来还是让攸桐占了先,傅煜心里酸溜溜,心神飘到娇妻身上。
不是为爽约生气,那是为何呢?
傅煜没头绪,只觉儿子的嘴巴啃在脸上,湿漉漉的,伴随着一声声“娘亲”。
风柔柔地吹过庭院,槭树斜枝轻摇,某个瞬间,傅煜觉得这情形有点熟悉。他敏锐地捉住那感觉,稍加回想,福至心灵一般,揪住了一丝头绪——昨晚临睡前,他捉着攸桐颠鸾倒凤,事毕后,她软软地趴在他怀里,低喃轻语。
那个时候,她的香软气息落在耳畔,帘帐微动,温柔旖旎。
她说的是什么来着?
“十五岁那年,就是在这时候,我千里迢迢地从京城去齐州,嫁给了你。那时候你脸可真臭,又高傲又轻慢,刚到府门前下花轿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
成婚数年,中间虽有波折,但那是他们初次见面。
他记得很清楚,就是今日。
当时攸桐提起旧事,他心中感慨,等她歇了片刻后,翻身再战,浓情纠缠。
如今想来,她今日特地去上林苑,邀他赴约,原来是为此!
傅煜恍然大悟,如迷雾中挣扎的人总算拨云见日,抱着儿子,腾地便跳起身来,而后将儿子递与乳母,大步进了寝殿。宫女伺候在外,见他疾步进去,纷纷避让在侧。掀开珠帘绕过屏风,里头稍有热气氤氲,攸桐坐于宽敞的浴池中,香肩露在香汤外,身子半被润肤的花瓣遮挡。
瞧见他这不速之客,攸桐微惊,忙往后挪,带得水波荡漾。
旁边玉簪愣了一瞬后,赶紧垂下眼睛,迅速将栉巾等物放在池旁,躬身退出去。
偌大的浴房里,转瞬便只剩夫妻独对,攸桐揽着湿漉漉的头发,漂亮的眼底有些许惊恐,“你……”
“想明白了!”傅煜端然立在池畔,瞧着水中旖旎光景,眸色微深。
宽衣解带,涉水而过,他那沟壑分明的胸膛和劲瘦腰腹晃得攸桐眼晕。池中香汤热气袅袅,蒸得她面色绯红,攸桐偏过头,红着脸气哼哼道:“想明白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