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心笑了笑,这倒也是实情。
只不知杜明珠那个骄傲的性子,受不受得这样的委屈。
“珠妹妹没说什么吧?”杜明心将丫鬟上的茶往大太太手边推了推,问道。
大太太讪笑两声,没有答话。
闹是肯定闹了,可她也没底气硬气地去跟会昌伯府计较。
杜明珠与彭康的婚事本就是她求了自己母亲和哥哥,强压着嫂子答应下来的。当初又因为许了伯府将杜明心嫁给彭康,伯府给补沈氏的嫁妆,一买一卖又折损了不少银钱。
如今京里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日子颇为不好过。因着前些年战乱,京城里人心惶惶,田庄上的收成少了不少,铺子的收益几乎没有,可明面上还得维持着该有的体面。跟那些大把使钱的新贵家,实在没法比。
“你就迟几天动身吧,”大太太恳切地说道,“家里就你最体面尊贵,你若不回去给你妹妹长长脸,旁人岂不说闲话?”
杜明心苦笑道:“我原先想的珠妹妹是八月底成亲,于是定了这两天启程,最晚七月初也就回来了。后来皇上又命钦天监看了日子,最后才定了后日出行。”
大太太吃了一惊,问道:“你回趟河南,怎么连皇上都惊动了?”
杜明心笑道:“我说带堃哥儿回去看看先生,王爷无论如何都不放心,定要与我们同去。他去跟皇上告假时,皇上说安排他个差事,也省得旁人说嘴。于是皇上就颁了道旨意,说自己早些年曾发过宏愿,命王爷去嵩山少林为佛祖重塑金身还愿,这才有了钦天监看日子这档子事。”
“这……”大太太顿时慌了神,皇上发了话,钦天监看了日子,这是铁板钉钉了!
“皇上这旨意明发了又几天了,大伯父没跟您说吗?”杜明心有些奇怪,杜二老爷被罚在家思过,可大老爷还是照常上衙的。
大太太苦着张脸没吭声,她是自家知道自家事。
前些天大老爷回家跟她说,不同意婚期改到六月初,她还当是他故意为难自己娘家,两人又结结实实地吵了一架。
谁知这个老东西藏着话不说,只指着她鼻子说到时候别后悔。
杜明心见大太太皱着眉出神,一方帕子快要被她揉成麻花了,便笑道:“我虽是没法去了,等会儿我派人去趟兴国公府,请舅母替我走一趟,也是一样的。等回来时,我再去给珠妹妹赔罪。”
大太太思来想去,也只能如此了。
杜明心转头叫夏叶:“去把我给珠妹妹备下的添妆礼拿来。”
须臾,夏叶取来一尺见方的匣子奉与杜明心,杜明心又递与大太太。
“幸好礼我是早就预备下了,不然可真是要丢脸了!”杜明心笑着端了茶。
大太太见她这里着实忙乱得很,也不好意思久留,便告辞了。
坐到自家的马车上,大太太打开那匣子,里面是一套赤金嵌红宝的头面,黄澄澄金灿灿的,花式新颖,做工精细,一看就是在福宝斋新打的。
东西是好东西,可想到杜明心给杜明淑的那一个庄子一个铺子,大太太便觉得这赤金闪得眼睛有些疼。
事到如今,她才算是看明白了,杜明心这个人待人看似一团和气,可心里却泾渭分明得很。真心待她好的,她绝不亏待。可若像他们这等虚情假意对她的,她也只有几分面上情罢了。
哎,一步错,步步错。
大太太“啪嗒”一声合上了盖子,无力地半靠在了车壁上。
*
大太太的马车启动时,陈希带着人刚好回到王府。
他一边下马,一边看了眼离开的马车,问门房:“谁来家了?”
门房恭敬地答道:“回王爷的话,是杜府的大太太,说是给王妃送家里三小姐的喜帖来了。”
陈希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杜府的人喜欢算计杜明心,他懒得跟他们应酬。
陈希进正房时,杜明心正来回走着看丫鬟把收拾出来的东西装进箱子。
“这些东西够你和堃哥儿路上使了么?”陈希看着地上那七八个打开的大木箱,笑着问道。
“你莫不是在讽刺我?”杜明心斜睨了他一眼,笑道,“那到时候你可别找我借东借西的!”
陈希走到她身后,在她耳边轻声揶揄道:“只要你不嫌我脏嫌我臭,不让我跟你待一辆车,我什么东西都不用带。”
“那你还是骑马吧,正好散散味儿!”杜明心笑道。
“我这不是被你那天列的单子吓到了吗!”陈希接过丫鬟奉上来的茶,喝了一口,继续说道,“什么脸盆、马桶、夜壶、被子、褥子、枕头的,猛一看还以为你要带着儿子跑路呢。”
“浑说什么呢!”杜明心又是气又是笑,拉了他进内室,“咱们到时候就住当年我住的那个庄子吧?我正好想回去看看。”
“钦差出门住夫人娘家的庄子吗?”陈希笑道,“我以为你顶顶厌烦那里呢!”
“怎会,”杜明心拉了他的手,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