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模样。
他们所有人都承认,他比从前成熟稳重了。可他照镜子的时候,总觉得找不到自己。
可人不能太任性。
他闷头抽了几口烟,低低的“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屈服。
“人得惜福。”韩东晟感慨,“你生在这样的家庭,大哥突然没了,你还有爷爷,你还有你姑姑和我。你不愁吃穿不愁钱,所以你才能站着谈梦想。”
“谁年少时还没个梦想?想当年我亲爸还在的时候,我的梦想是当那个宇航员,飞上月球。”
“然后我爸妈突然一下子就都没了,我回到老家,脚上的耐克鞋都叫堂哥给扒走了,我他妈大冬天穿着露脚趾头的鞋,我脚趾头都冻烂了,我跟谁谈梦想去?”
“惜福吧,孩子。”
顾丞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换了个话题,问:“刚才吃饭,您说我同学的爸爸不惜福,是怎么回事?”
“老原啊?”韩东晟想起原振离婚的事,很感慨,“他这个人啊……唉,一言难尽。”
“您跟我说说呗。”顾丞真起了好奇心。
韩东晟吸了口烟,说:“我跟老原交情不错。你知道商场上,交情这种东西,也就那么回事。捧红踩黑,人走茶凉,落井下石都常见。但我跟老原比一般的关系的确好那么一点点,因为我们俩身世上差不离。”
顾丞诧异:“他也……?”
韩东晟说:“我爸妈死于空难,他爸妈死于地面交通,车祸。他太太……前妻方桐的父亲是他父亲的生意伙伴。方家是老派资本家了,解放前就有根基,虽然后来没法跟从前比,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老原父母去世的时候,他才一初中生,小孩能干啥?他父母的股份都落在他头上,谁不虎视眈眈?合伙人个个心都是黑的,都像把他那些股份吞掉。亲戚?亲戚更别提了?这些城里的亲戚也不比我那些乡下地头的亲戚强多少?吃相相当难看。”
“不过他比我幸运不少,起码没像我那样受过冻挨过饿,方老从一开始就把他给护住了。他大少爷平安的长大了,成年后也平安的拿回了自己那份资产,还娶了方老的闺女——就是你同学的妈妈。”
“我那时候刚开始开拓中档商务型酒店,我跑去祁市,原振呢,跨行做房地产。我们从一块地皮谈起,结果发现挺聊得来。我跟他们夫妻是在酒会上认识的。那时候还没你同学呢,大家都还年轻。”
“那时候我就想,真是神仙眷侣。原振这人生,真他妈圆满!”
后来韩东晟就很期望自己也能那样圆满。但他后来跟很多女人打交道,始终都找不到一个像当年的方桐那样令他惊艳折服的女人。
真正的名门闺秀,高贵骄傲,矜持到了骨子里。
他怀揣着想要人生圆满的期望,一点也不想将就或者凑合。一路就单身到了今天。
到现在,也没遇到一个合适的女人。
“老原啊,就是因为没吃过苦,所以不懂得惜福。”韩东晟叹息,“他要是吃过我吃的苦,就知道他得到的、拥有的都比别人强得多、多得多了。他有什么不满的?”
他看着顾丞,有点恨恨,说:“你就跟他一样,没吃过苦,不知道惜福!”
怎么讲着讲着古,又说回他身上来了?顾丞郁闷,问:“那就是说,我同学的爸爸,靠她妈妈家翻身?翻身之后就当了白眼狼?是这样吗?”
“那倒不是。白眼狼不至于。”韩东晟说,“我前几天正好和一个银行的朋友吃饭,了解了一下,他本来还想拉原氏这个大企业客户呢,结果没搭上线。”
“听说原氏现在的短期资金流动需求,还是找方家进行资金拆借的,说明两家起码在商业合作的关系上还是很紧密,互相信任,没因为离婚这个事就破裂。这个吧……只能说是私人方面的,跟生意是两回事。”
“而且方老年纪大了,头些年投资连连失误,是老原力挽狂澜。要没有他,方家可能那时候就跨了。”
“婚姻这种事,没法强求。可能老原和方桐……就没夫妻缘分吧。”韩东晟又吸了两口烟,忽然说,“可能老原……就没这个福气。”
顾丞还只是高中生,对这些生意上的细务并不懂,更不知道叔叔突然去探听别家之间的资金往来也是不正常的。
他只是觉得这些大人之间的事真复杂。
“是不是她爸爸当年就不愿意娶她妈妈呢?”他猜测,“会不会只是因为为了报恩才娶?”
韩东晟嗤道:“要报恩就得以身相许?那我怎么不娶你姑?”
顾丞顿时像被雷劈了。叔叔娶姑姑,这个,根本没法想象!
“你知道个屁。娶方桐,那是报恩吗?”韩东晟抽烟,悠然神往。
那是天上掉下来的福分,偏砸中了原振个不惜福的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