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驾崩了……”
随着这声哀恸的哭声——
云初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入目即见,仍是青菀生产时的那间寝殿,窗外是皎洁的月色,大殿之内灯火通明。
然而此刻——
床榻上躺着的那个人,却是墨锡。
这一次,云初总算清晰看到了墨锡的脸。
和棺椁中的相貌,没有太大的区别。
只是,他眉宇间那股凌厉和霸气的威势,比起之前云初在黑色棺椁中看见的尸首,更加深刻许多。
这样的墨锡,令云初很难把他和一向神色清淡、谪仙般的阿晚,划上等号。
“大王……你为什么就这么走了……大王……”
正在这时,大殿外面传来一声极哀恸的女声。
云初转头看去——
难掩憔悴老态的“青菀”,踉跄着从殿外走了进来。
“大王……”
她满眼是泪,悲痛的盯着墨锡的脸,脚步虚浮无力,仿佛下一刻就承受不住这噩耗,会晕死过去。
随着她的走近,屋子里乌泱泱跪了一地的皇亲、顾命大臣和宫人,像事先安排好似的,默默鱼贯退了出去。
“青菀”一颗心全放在墨锡身上,她走到榻前,跪坐在榻旁,眼泪大滴大滴往下落。
当她意识到,这大殿只剩她一人——
紧咬的牙关,终于溢出一声呜咽。
“墨锡……自从我生了念儿,你便整整冷落了我五年,这五年里你对我冷冷淡淡,如今竟抛下我去了,你究竟为何会对我如此无情?难道就因为我没给你生下王嗣吗?
就算你冷落我,只要能让我每天远远看你一眼,我心里都是欢喜的。记得当年咱们说好的‘生同眠,死同穴’,你如今究竟为何……为何会言而无信!你睁开眼看看我,我是青菀啊!是你以前最爱的青菀……”
听到这些话,云初简直要气笑了。
从青菀的魂魄被锁,到此时也不过才五年时间,青女便已俨然把她当成真的青菀了!
还真是不折不扣的、入戏太深的戏精!
想来也是,青女禁锢青菀魂魄的事,没有任何人知道。只要青女不说,又有谁能知道她早已不是真正的青菀了呢!
只是——
云初倒没想到,墨锡竟从公主诞生以后,便冷落了“青菀”。
他究竟是真的因为青菀没生下王嗣?还是另有原由?
云初冷眼旁观,打量着啜泣不止的青女和躺在榻上的墨锡尸首。
人死后,魂魄便会离体。
可迄今为止,云初并未看到墨锡的魂魄。
想来青女也是发现了这件事,边用帕子抹着眼泪,边四处打量着大殿。
如今的青女本就是鬼魂,即便附身在青菀身上,自然也能看见鬼魂。
青女伤心欲绝的呜咽哭了一阵,见墨锡的魂魄还没出现来,脸上不禁有几分不安。
“墨锡……你病重之时不愿见我,如今就连死后……都不愿跟我见上一面吗?”
青女哀怨地边说,边站起身,不死心的四下寻找。
“你别忘了,我是虽已交出国巫的位子,可终究是青炎族的圣女,如今就算你死了,我也能让你的魂魄永远不散。只要你能出来见我一面,像以前那般宠我、爱我,我便心甘情愿为你施咒,让你从今往后,魂魄不生不灭。如此一来,我们便能生生世世在一起,而你……必能成真正的千古一帝!”
这话说到最后,青女已然带上了几分自傲之色。
试问这世间,有哪个帝王能够拒绝长生不老、千秋万代的诱惑。
哪怕只是成为一个被人看不见的鬼魂,但只要能控物,就算是画张人皮披上去,也能千秋万代!
然而,出乎青女的意料——
回应她的,依旧是沉默。
青女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墨锡的回应。
她的脸色变了又变。
最终——
她将目光投向了,床榻下面的缝隙……
青女紧走几步,从旁边的烛台上拿起一盏油灯,蹲下身,伸手将床榻下面用以遮挡吸魂阵的青砖挪了挪,朝床榻下面看去——
“墨锡……墨锡?你在吗?你是不是被吸魂阵,吸进去了?”
云初听见这话,眉心微蹙。
她用尽意念让自己飘至青女身侧,朝着榻下望去——
因为时间久远,床榻之下已经积了厚厚的灰,即便这样,隐约能看见里面飘着一团白雾。
“墨锡!你果然被这吸魂阵吸进去了!”
青女坐起身,蹙眉沉思几息,咬牙道:“我定想法子把你救出来,你等着我。”
说完这句,她把眼泪一抹,一改之前柔弱悲怜的模样,站起身朝殿外走去。
大殿中,再次恢复了平静。
云初直起身,心底有些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