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女凝神看向西边的角落,过了几息,回答道:“还在。”
方才云初看到山头这个阵仗,生怕周明煦把慧娘的祖坟挖开移走。
若是这样,他们这次非但扑空,恐怕还要搭掘人祖坟的恶名。
“那个咒术是不是施咒之后,不能再移动尸身了?”云初又问。
“正是如此。”青女颔首道。
云初再度沉吟一番:“还请你先去墓穴处等我。”
青女闻言,转身去了西边角落里的坟头。
楚沄在旁边看着云初“自说自话”,一种失控感油然而生。
仿佛两个人身处在不同世界的疏离感,让他总有种把她锢在身边的冲动。
“我去去就来,你不要出面。”云初转头对他柔声交代。
楚沄深深凝视她,拢在袖中的手指动了动,薄唇轻掀:“不要勉强,若背后之人果然是李元洲,那些人,早晚都要死。”
构陷皇子,意图谋反,随便哪一桩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云初点点头,正欲离去,见他神色太过冷峻肃杀,鬼使神差地快速往他唇畔上轻啄一下,转身跳下了马车。
楚沄隔着竹帘看向她的背影,修长的手指轻抚唇畔,若有所思。
云初一下马车,敛住笑容,踱着步子走到老者面前,开口问道:“尔等为何深夜带人守在此处?”
那老者见云初一袭锦袍,神情冷凝,浑身上下散发出矜贵的气场,屈膝便跪,悲声道:“听闻我族侄李元洲在朝中得罪了权贵,要挖我李家祖坟泄愤,是以在此守候,誓与先祖之灵共存亡!”
“告知你们消息的人,此刻身在何处?”云初冷声又问。
老者支吾一番,却是不答。
云初见状,冷哼道:“造谣之人既不敢现身,又让你们在此阻挠兵卒,这是不把你们的性命当回事,可叹你们还在此袒护于他,当真可笑。”
话音刚落,村民们的哭声一滞。
“这座山头,既无密林遮挡,又无山路可行,山匪又怎会躲藏在此。贵人深夜带兵卒前来,若非掘人祖坟,又为何事?”
老者说着,突然伏地悲呼道:“我李家数十年前惊扰祖宗,迁来此处,已是不敬先人,罪莫大焉。这些年来,我等勤勤恳恳、谨小慎微,就盼着能赎尽罪愆,让祖先们安稳于地下,护佑我李氏一族子孙平安。
可就连这点小小心愿,如今,也保不住了啊……祖先们,子孙不孝,子孙无能啊!”
说罢,痛哭出声,哭声既悲且痛,带着凄厉,仿若真的被挖了祖坟一般。
他身后的老弱妇孺闻言,也跟着悲声大哭起来。
在黑夜中,更显惨烈刺耳。
这下,就连那些面无表情,训练有素的兵卒,面上也蒙上一层哀色。
容羽、欢武、齐五等人,无不担忧地看着云初。
云初冷冷一笑,不再与他们废话,对欢武使个眼色,径自朝青女的方向走去。
老者一直留意她的动作,见她往里走去,惊呼道:“他要去挖坟了,快拦住他!”
村民们听见这声,顾不得再哭,慌忙从地上爬起来,试图闯过兵卒的包围,去阻拦云初。
云初对着欢武低声吩咐道:“莫要伤人,让他们离近点,能看见就好。”
欢武赶忙领命而去。
云初走到青女站立的地方,看见一座孤零零的坟头,矗立在角落里。
墓碑的正中写着“任新柔”三个字,立碑人署名李元洲。
没写生卒年月,亡者身份,看上去实在有些异类。
云初回头看去,老弱妇孺们已经拥挤着围成圈的兵卒,停在她身后一丈之处,群情激愤,仿佛随时会扑上来撕吃了她一般。
她径自指着那名老者问道:“这里所葬之人是谁?”
老者一看是这个坟茔,脸色大变,讷讷半天才说道:“此乃李元洲李侍郎的原配发妻……”
“哦?既是原配发妻,为何墓碑之上不冠夫姓,又无生卒年月,竟是如此见不得人?”云初冷笑道。
村民对这座坟茔的来历懵懵懂懂,闻言,哗然一片,无不伸头探脑往墓碑上看去。
老者见状,赶忙悲声质问:“此乃李侍郎的家事,与贵人又有何关系?贵人突然如此问,果然像他人所说,与李侍郎有龃龉,要来挖我李家祖坟不成?”
云初目光冰冷地看向他:“有人在此行巫蛊之事,今日我要将此坟掘开,一探究竟!”
语气言之凿凿,大义凛然,令在场之人无不侧目而视。
那老者眼中闪过惊恐之色,高声悲呼:“贵人姓甚名谁,如此憎恨李侍郎,竟要让他发妻九泉之下不得安生,还要冠上巫蛊这等抄家灭族之罪吗?掘了这个,是不是就该轮到我李家先祖的坟茔了!”
说罢,再次故技重施,跪地痛哭起来。
村民们还未从“巫蛊之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被他这么一哭,又跟着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