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躺着的夏姨娘,看见云初,眼睛一眯,还未曾细看,帷帐便被云初猛地放下。
云初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趔趄往后退了几步,直到后背靠墙才勉强站立。
她转头看向被落雨制在地上的妇人,心中瞬间了然几分,强自镇定,赶紧对着落雨说道:“郡主,咱们搞错了,不是那个贼人。”
落雨一听这话,立时反应过来,松开妇人,对着帷帐笑道:“夏姨娘,对不住,我院子里跑进一个贼人,有人看见跑到你这里来了,误会误会。”
说罢,不待床帐里的夏姨娘开口,抓着云初便往外走。
刚走出正屋的大门,便看见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男人从院外匆匆赶来。
落雨将云初挡在身后,赶忙上前见礼:“女儿见过父王。”
“你来这里做什么?”康王气呼呼地问道,一双眼睛似要喷出火来。
“临镜轩方才进了贼人,女儿一路追到这里,消失了踪迹,怕冲撞了夏姨娘,特来看看。”落雨一本正经地回答。
康王气笑了,声音提高了些许:“可曾抓到了?”
“没有。不过女儿已经派人去别处搜了,相信那贼人一定跑不远的。”落雨淡笑着说道。
康王冷哼一声:“以后这个地方不许你来,听见没有!”
落雨敛住笑,沉默地看向他。
“倘若再来闹一次,你就等着嫁人吧!”康王大袖一甩,越过她往屋里走去。
落雨浑身一僵。
云初见康王进屋,赶忙上前扯扯落雨的衣袖,低声催促道:“此地不宜久留,送我出府,咱们细说!”
落雨听见这话,猛地回神,知她话里有话,点点头,三人大步往外头走去。
直到上了马车,云初对着暗卫交代几声,拜托熊大回府将等在临镜轩的乐白和宫芷带去公主府。
这才肃容对着落雨说道:“拦路的那个嬷嬷,便是阮娘。”
落雨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你见过她?”
云初几乎要脱口而出,话到嘴边打了个弯,顺口胡诌:“我……曾经让人画过阮娘的画像,所以知道是她。”
落雨想到方才云初看见夏姨娘时的神色,赶忙又问:“那个夏姨娘,你可认识?”
云初沉默一下,一字一句地说道:“那是我大伯父前段时间暴毙的白姨娘。”
”云茂的……姨娘?!!!”落雨惊呼出声。
她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简直是五雷轰顶。
云初与她默然相视,觉得这盆狗血已经如倾盆大雨一般淋了她满身。
阮娘的身后,跟着巴依的鬼魂。
从年龄到举止,再到巴依的鬼魂,她虽未见过阮娘的真面目,却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所以,方才在屋外之时,她才对落雨示意,一定要冲进去看看夏姨娘。
直到现在,直到此刻!
她隐约明白,在她眼皮子低下悄悄溜走的那条线,究竟是什么。
“白姨娘是大伯母周氏的远方表妹,早年出嫁丧夫,来云府做客时,被大伯父看上,给……后来才收进房里做了姨娘。
白姨娘这些年深居简出,极少在府中露面,方才匆匆一瞥,我又乔装成丫鬟,她应是没认出我来……”云初慢声解释道。
“你确定没看错?她,她是云茂的,的,姨娘?”落雨仍在纠结这个问题。
她父王……都已经荤素不忌到这等地步了?
“周家人的长相,我不会看错。”云初笃定道。
白姨娘的眉眼和周氏长得太过想象,以至于她对这个”远方“二字都有着深深的怀疑。
云初见她犹在惊讶中回不过神来,又补道:“当初白姨娘抬进云府的时候,周氏曾经说过她旺夫旺子……”
“你是说……因为她旺子所以我父王才……”落雨觉得十分荒谬。
云初摇摇头:“落爷忘了,王爷曾煞费苦心让阮娘和玉娘扮作母女,引云茂上钩,又设计将玉娘送入府中……”
落雨茫然看向她。
云初继续道:“玉娘自入府以后,我一直派人盯着。她一直呆在姨娘的院子里很少出去走动,除了伺候大伯父,便是去白姨娘的屋里说话……
所以,玉娘的目的一定是白姨娘,可若只是因为白姨娘传闻中旺子,这个理由太过牵强,康王那等身份,想从大伯父那种人手里要个不受宠的女人,无需如此拐弯抹角,一定还有咱们不知道的原因……”
落雨眉头紧紧拧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云初看向车窗外,在脑中细细梳理着这条线。
许老夫人寿宴前,玉娘设局进府。
住进周氏的西院频繁接触白姨娘。
她在延阳动身回京之前,闻得捧墨的死讯。
她被赐婚第二天,白姨娘暴毙身亡。
白姨娘死后,玉娘和周氏和睦相处,仿佛达成了某种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