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云初被宫芷低声唤醒,匆匆梳洗一番,换上一袭鸦青色的男袍,头发梳顶成髻,用一根青玉的竹节簪固定,身上一点装饰也无,打眼看上去,唇红齿白,倒像是一个长相颇为清秀的书僮。
她不疾不徐吃过早饭,抱着琴正准备出门,又倏地止住了脚步,一脸沉思在院里来回走着,却迟迟不出门去,引得丫鬟们纷纷侧目。
突然,她抬眼看见围墙外的那一簇绿竹,急忙低声将云影唤到身前,简单吩咐几句,只见云影几个跳跃就消失在围墙上。
她凝神站在院中等着,又过了一会儿,云影回来朝她点点头,将她轻轻抱起,几下便跳过了围墙。
云颂已经在围墙的那头负手等待,见她这副打扮,笑着点点头说:“你这法子不错,如此一来不会引人注意。昨夜睡的可好?”
云初轻轻点点头,急步走近云颂,压低声音说道:“父亲还请回城吧,如今般若寺人多口杂,此事事关重大,女儿一人在这里,反而不会引人注意,若是被人看见父亲也在这寺中,恐怕……”
云颂看她一眼,斩钉截铁地回答:“不可!你一个女儿家,虽说那顾六看着是个好的,万一……我不能冒这个险!”
云初见他态度坚决,不敢强求,只是低声说道:“女儿昨夜又想了想,玉佩既然是咱们的,且昨天既然也认出来了,还遮遮掩掩的不去要,恐会惹人怀疑,倒不如直接由女儿开口去要的好……”
云颂一脸古怪地看着她,疑惑地问道:“你点名顾六帮忙,不正是为了玉佩吗?反正他不知道是咱们的,又何必多此一举?”
云初倒噎一口气,她之前不知道秦王为什么把玉佩戴在身上,原想着借救苏锦泽的名义,将玉佩骗到手里,却没想到……秦王原本就对玉佩起了疑心,若是再作死算计玉佩,说不定真被他认为是黑衣人的同党呢!
个中缘由一时间没有办法跟父亲讲明,她只得左顾而言他地含糊答道:“嗯……只要能要到就行了,方法不重要。对了,女儿昨天悄悄让师兄给殊姐姐捎信儿,晚些时候便到了,殊姐姐的能耐您是知道的,有她在,您放心!”
云颂笑着看她一眼,大袖一挥,转身负手走在前面,半晌悠悠说了句:“我就在这儿陪着你,哪也不去,没什么不放心的。”
云初看着他的背影,勉强扯了扯嘴角,万一苏锦泽真的救不回来,平白让您摊上事儿,真不如您在长公主身边陪着做戏好啊!
她心思一动,小跑着走到云颂的身边,哀求道:“女儿还是想光明正大把玉佩要回来,过会儿还请父亲让女儿和顾六单独说几句话,玉佩之事,父亲还是装作不知情的好……”
云颂没有作声,沉默走了一会儿,方才勉强回答:“苏公子还有些余毒未解……”
云初一听这话,笑着往前小跑几步,回身朝他福了一礼。
云颂无奈地摇摇头。
这是云初第一次来到传说中的竹楼,原以为该是个很清雅灵秀的所在,或者是和食园的敞厅一般,处处皆是低调而奢华的装饰,却没想到,竟然如此粗旷雄伟!
整座竹楼十分宽阔敞亮,比般若寺的主殿略小一些,约莫有三层楼高,从屋顶到房檐,再到屋身和栏杆,一点多余的装饰也无,处处简洁结实。
因为建成时间太久的关系,常年的风吹日晒,使整栋竹楼的外观变成了苍棕色,与满园妙曼的翠色格格不入,却更彰显出大气磅礴的气势!
一阵风吹来,竹林上空掀起一阵竹浪,纷纷向竹楼涌来,零星几片竹叶从空中飘飘洒洒,打着旋儿落在楼前清澈见底的绿溪里,乘着溪水环绕着竹楼一圈,蜿蜒漂去竹楼后方,不知所踪……
云初跟在云颂的身后,走过横跨在溪水之上的竹桥,径直上了二楼。
她抬眼便看见秦王一袭墨色衣袍,在风中淡然翻飞,如凉月一般冷峻的身影,在身后一苍一翠的映衬下,显出几分遗世独立的孤绝,令她半点都不敢将昨晚那个——时时处处都在撩人的楚沄错认成一个人!
秦王沉静地倚在楼梯口的栏杆处,见到他们上来,站直了身子,待彼此见过礼,便领着他们往西边的房间走去。
房间的里面,和外面如出一辙的简洁粗旷,虽然只有简单的几样竹制家具,却油然生出一番韵味。
云初抱着琴,立在屋里,不动声色地向站在窗边的阿晚和苏锦泽颔首致意,凝神看向竹床,苏锦泽的身体清冷躺在那里,没有半点生气。
云颂几个大步上前,把了他的脉息,一脸凝重地说道:“又弱了些,恐怕再这样下去,撑不过两天就……”
秦王听见这话,有礼地朝云初拱手说道:“还请娘子尽快救人,如需顾某相助之处,还请但说无妨。”
云初见他这副模样,眉心跳了跳,赶忙侧身避开,客气回答:“顾公子无需多礼,理当竭尽全力。”
云颂看了他们一眼,清清嗓子对着秦王说道:“苏公子还有些余毒未解,还请公子在外面稍候。”
秦王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