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没有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萧玉轩露出苦涩的笑。
夜色渐浓。
乔老太爷醒来的时候,已是寅时三刻了。
屋内明亮的烛火,有些晃眼。
他皱着眉头想要起身坐起,却突然想起自己早已在多年前就丧失了这个能力了。
他露出无奈的笑,然后抬起手,想要遮住眼眸。
结果,他这一动身边便传来少年的声音。
“外祖父,你醒了?”
乔老太爷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自己的床榻边上,萧玉轩正笔直的坐在轮椅上,眼神里全是担忧。
是玉轩啊。
乔老太爷的眼里闪过一丝心疼,下意识便问了一句,“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守着?”
萧玉轩甚少出门,身子更是单薄,若夜里又没歇息好,很容易生病。
“我担心你!”萧玉轩抬起手替乔老太爷掖好被角,却见乔老太爷眉头拧成了一团。
他立即问,“外祖父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乔老太爷说,“脚心,疼的我……”
他还未说完,便立即顿住。
很快,一脸担忧的萧玉轩眼里浮现出笑意。
笑容逐渐加大,最后变成了眼眶微红。
“外祖父,您脚疼了!”萧玉轩说。
乔老太爷喃喃地说,“我……脚疼了!”
他怎么可能脚疼?他已经许多年都没有感觉到双腿的知觉了,连下人们用力的捶打,他也不会觉得有丝毫的痛楚。
乔老太爷想着,眼角闪了泪光。
当年,他曾忙到晕倒过。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大夫们都告诉他,说他五志过极气火俱浮,不能再忧思悲恐,得好好休养。
然而,他却没有将这些话放在心里,因为他没有任何空闲的时间用来休养。他这一生的确是个成功的商人,但是也是个失败的父亲。
对子女教养的失败,甚至还瞎了眼,将自己最心疼的女儿,嫁给了那样的一个人。
他哪里有心情歇息。
他长年累月心事重,私下不得不喝酒排泄情绪。
最后,他累的再次晕阙了过去,而这次大夫们直接摇头,说他已有中风的迹象,他们无能为力。
中风?
那么,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此时他终于明白,纵使他有再多的金银,也改变不了自己的遭遇,大夫们都没有办法的事情,他也无法扭转。
“玉轩!”乔老太爷声音有些沙哑,“我的腿,有知觉了!”
那会,所有的大夫都摇头,表示不能医治他的时候,那个穿的破破烂烂的慕百然却说,他有救。
慕百然所谓的有救,便是让他试药。
如果,试药成功,或许连萧玉轩的腿都能治了。若是失败,其实也没有太大的损失,只是他不会中风,而是废了双腿,从此变得和萧玉轩一样。当然,伴随而来的,还有其他的疼痛。
只有疼痛,才能保证他不失了心智。
而这种疼痛,也非常人能忍受的。
在所有人眼里,慕百然这些话,十分混账。但是乔老太爷却认为,这样的事情太划算了。
乔家还不安稳,他得再陪乔冕之几年。而且若是成功了,那么他那个才华横溢的外孙萧玉轩,不是也有救了么?
萧玉轩点头,笑着说,“外祖父这是好事,我要去告诉表弟!”
乔老太爷方才‘出事’后,便有下人将消息传了出去。
如今,乔冕之还在病中,自然听不得这些事情。
萧玉轩当时立即吩咐贴身的小厮去乔冕之住的院外守着,不许任何人将乔老太爷的事情告诉乔冕之。
也正是因为如此,连最后放出淤血的事情,除了他和乔老太爷,便只有方才的大夫知晓。
出了事,他愿意一力承当。
毕竟他只是个废人,没了性命也无碍。而乔冕之不同,他是乔家未来的家主。
“冕之有你这样的表哥,是他的幸事!”尽管脚心传来的疼痛让乔老太爷皱眉,但他却依旧不由自主的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萧玉轩的性情,像极了他的母亲乔氏,很温柔心善。
然而,在萧家。
温柔和心善,其实也是一种错。
他的女儿乔氏吃尽了苦头,萧玉轩亦是……
萧玉轩闻言,隽秀的容颜里露出一抹笑,“您都说了,我可是冕之的表哥啊!”
乔老太爷闻言,失笑。
萧玉轩从屋内被人背了出来时,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月朗星疏。
夜风明月荷花香,池子的水面上映着弯弯的月牙。清风中携了一股淡淡的荷花香,渗入他的鼻翼前。
萧玉轩觉得他此刻的心情,宛若那月下的池水,清澈干净。
脑海深处的悲凉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