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中天并不以为然,仍然摆出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仿佛所看到的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中。
谭剑士和上次一样,搜集了几片保存相对较好的样本,然后从风化严重的胸口碎布条中翻出一张纸头,纸头被仓促的折叠几下,就塞在胸口的衣兜里,要不是因为碰散的纤维碎屑,很容易忽略。
“千万不要向前走,回头!”纸条上歪歪扭扭的写着一排字。
这是什么意思?谭剑士思绪乱如麻,怎么也想不出这些极度反常的现象究竟意味着什么。看到没人留意,悄悄将纸条叠好,放在自己的左兜里,继续寻找其它线索。
“鲁教授,这还是一具战士尸体,王班长说连里并没有少过战士,可这已经是我们见到的第二具战士尸体了,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鲁中天本来对这具尸体全无兴趣,听这么一说赶忙用手扶着眼镜框,凑了上去。“没准是其他连队的?”
“不会啊,罗布泊是最高级别的禁区,下去任何一个连队有走失的战士,一定会记录在案,并发动大规模搜查的。而且,这些战士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找到水的时候死在旁边,你不觉得很诡异么?”
“我来这里本来就是研究超自然空间,不诡异来这里干什么?”鲁中天头也不回的顺着一个方向走去了。
队伍继续启程,所有人经历了日复一日的折磨,早已身心俱疲,就连善于横渡沙漠的牧民也低垂着脑袋,嘴里嘟嘟囔囔的想要离开。
就这样又走了十天,原本计划一个月的食物,眼看就要吃完。随行的队伍中,唯独不缺的就是水,五匹骆驼身上背着满满当当的十几个大水囊。
谭剑士赶到队伍前边,扯着牧民的袖子问道:“老沙,我们还有多少吃的?”
牧民拍拍骆驼背上的麻袋“就这么点,够吃三天。”
“还要多久才能出去?”
“不知道,这条路我没有走过,不过夜晚通过星空辨识,应该还在沙漠中央。”
“那我们……”谭剑士没有说出最让人丧气的几个字。
这一次沙漠之行,谭剑士想象过无数种生命垂危的方式,唯独这种抱着满当当大水囊走死在无边沙漠里的场景,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一路上,先先后后碰到六块绿洲,这可能也创造了沙漠驼行史上的又一个奇迹。最为诡异的是,六块大小不一的水洼旁边都躺着一具干枯的尸体,只有最后一块绿洲旁发现的尸体不是战士,三只骆驼骨骸围着中间盘坐着的遗骸,似乎用生命去维护主人的安危,场面显得格外悲壮。
“太阳快要下山了,各位扎营休息!”王班长一声号令,所有战士几乎同时坐倒在地,疲劳的没有多余的力量去撑开帐篷。
这二十多天走下来,虽说鲁中天行为有些怪异,却也始终没有做出过格的举动,反而比这些战士更有耐心。谭剑士老早钻进了帐篷,呼噜呼噜的大睡起来。
沙漠里的焦阳就是最好的闹钟,每当它准时升起,照在帐篷上,温度便会陡然增高。谭剑士连续翻了几个身,被热浪烤的再也无法睡眠。恍恍惚惚睁开眼,本应睡在身旁的鲁中天早已没了踪迹。
就这么消失了,谭剑士一下子从浑噩中清醒过来。随即叫醒了营地的每一个人,询问着鲁中天的下落。
“你们有看到鲁教授吗?谁昨晚值夜,有没有看到鲁中天?”
战士们都表示没有见到,就连换班值守的两个人也表示昨晚没有任何异常,保证没有一个人从营地走出去。
谭剑士也确实搜索了四周的沙丘、沙壑,没有发现任何走过的足迹。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油然而生,此行不仅没能完成研究课题,还把国内最优秀的空间物理学家搞丢了,这对于他来讲,几乎是彻彻底底的失败。“难道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当着我们十个人的面,凭空消失了!?”
牧民老沙不急不慢的走上来,冲着焦躁不安的谭剑士摆摆手,说“年轻人不要这么激动,那个怪怪的教授昨天就没有跟上来!有一次回头,我看到他越走越慢,越走越慢,直到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
“你为什么不早说?”鲁中天气急败坏。
“因为他被恶魔盯上了,迟早要死在沙漠里,还不如让他走,好让我们这些真主的善民们尽快回家。”老沙眼里满是诚恳,谭剑士竟然再也说不出半句重话。
“各位!我知道这些日子里大家对鲁中天有成见,觉得他孤僻、固执、不可理喻。我只想说,鲁中天很重要,只要他还在,我们国家的空间物理学打破技术封锁就指日可待,甚至某种程度上还会世界领先。这次任务,是军方、科学院共同制定的计划,我希望各位能够理解。鲁中天也许不是你我的朋友,但他一定是这个国家的希望,我将会原路返回去寻找他,如果有志一起的战友,请跟在我的后边。”说罢,谭剑士牵起一只骆驼,径直向来时的路走了回去。
身后窸窸窣窣,一个接一个的滑沙声响起,谭剑士回头,满满的十个人,整整齐齐的跟在身后,战士们精神抖擞,眉宇间充满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