棍、铁锹、铁镐、工兵铲、充气气垫、液压钳轮番上阵。翻起了楼板,撬开了石块,凿出了隙缝,撑出了空间。国际救援队娴熟的专业技能在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就向下推进了11米,眼看幸存者就被挖了出来。
在一旁继续搜索的白歌被下宇拉扯了几下,转过头来,期待看到即将被救出的幸存者,周边氛围变得紧张起来。周围的人放下了手头工作,眼睛紧紧盯着下入缝隙的队员。这几分钟应该是白歌、下宇经历最长的一段时间。
突然一只手从缝隙中探了出来,牢牢的抓在缝隙旁边半截楼板的钢筋上,白色手套与红色袖子清晰可见。缝隙中的队员用力一托,将幸存者顶出了废墟。
一瞬间,周边从寂静跳转沸腾,站在旁边的几个人连忙前去接应,将幸存者拉出了窄窄的缝隙,几位官兵缓缓的将他平放在担架床上。
这一幕也许会永远印在白歌脑海中,那人身穿白色背心,背心上鲜血已然凝固,嘴角被石块砸裂还在向外渗出暗黑色的血,头发占满了灰尘,皮肤早已辨识不清原本的颜色。放在担架上的腿已被废石压瘪,白粼粼的骨骼露在外边。
在白歌看来,生命似乎在这一刻被重新定义了,人的生命相比于时空是如此的渺小,相比于自然是如此微不足道,也许昙花一现之间,便会一无所有。在进入灾区的几天中,白歌每每陷入对生命的沉思,都有一种无奈与敬仰。
幸存者生命垂危,死亡似乎已经将其笼罩,黑灰色的楼板映衬着将要逝去的一切。忽然,那幸存者背后的石板上隐隐约约出现一个墨蓝色的阴影。
白歌一惊,所有飘扬的思绪都瞬间被拉回到身体,下意识揉了揉眼睛,努力躲避灰尘要看个仔细。
“你看到了吗?”一旁的下宇问到。
“你也看到了?”白歌扶正了生命探测仪,对准那位幸存者,淡淡的红点依旧跳动,周边还有几位救援者让生命波纷乱交互。
“那人背后的楼板上,有团蓝色的烟……”下宇犹犹豫豫的描述着自己所看到的景象。
两人又向前挪了几步,想靠近些。
“那……好像……是一张……蓝色的,脸!”白歌吞吞吐吐的声音中夹杂着些许恐慌。
下宇也看的真切,一张五官轮廓清晰的脸就印在楼板上。
“是一张笑脸!”。
“嘀……”白歌胸前的生命探测仪又发出声响,不同的是,这样没有间隔持续的声音正是生命消失特有的提醒。那人走了,静悄悄的离开了所有人。在看到世界最后一眼的时候,悄然撒手,离开了这个曾经悲欢离合的世界。
忙忙碌碌的一天过去了,白歌、下宇回到自己的营地,两人坐在篝火旁沉默许久。
“那张蓝色的脸是他的灵魂吗?走的那么安详”下宇率先打破沉寂。
“我宁愿相信它是灵魂。”白歌只说了一句话,就站起身钻进了睡袋,尽管闭着眼睛,但久久不能入睡。
世界并没有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支配世界的规律深藏在每一个事物背后,我们倾尽全力所学、所知的不过冰山一角、九牛一毛。世界就像一片汪洋大海,在我们坠海的地方没有看到生命,不代表整片海域都没有生命。每一个规律也许都是正确的,只是把这样的规律放在什么样的环境中。
如果那天碰到的是阴差,那么无数的脚步声会不会是山城逝去者的英灵。如果幸存者死亡时出现过的确实是一张篮脸,那么又是什么样的人支配着这一切,事物之间又是如何运转。这次救灾志愿之行,让白歌之前所有的认识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对生命而言,学会了珍惜。对未知世界,学会了敬仰。
他所有的思绪都被围堵在一个最不想得出的结论上,某种力量掌管着生死,世界上存在着许许多多未知的“科学”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