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晁然就从外头走了进来,他不知从哪拿出一件黄色的僧袍套在身上。
夜色朦胧,看上去倒还真是有那么几分出尘的味道,他头上垂下的发丝还是湿漉漉的滴着一些水,很快把那件黄色的僧袍打出了一件褐色的印记。
秦九缩在床榻上,身上拥着被子,不知为何莫名觉得有些心虚起来,半晌之后,她讷讷问道:“你冷吗?”
晁然摇了摇头,随后把四张椅子拼在一起搭成了一条简易的长椅。
他翻身坐上去,“我只是没有办法让主持给我安排一间厢房,就只能够在你这儿凑合着过夜了,还希望你莫要怪罪。”
他肯不辞劳苦的跑到这山上来找她,便已是莫大的恩慈,秦九又怎会在意?
“你住下吧。”说着秦九还从床榻上拿出被子放到他身上,“夜里冷,你先盖着。”
晁然也没有过多推辞,他伸手接过之后,却是有意无意的拉住她的手腕,没动。
“阿九。”晁然道:“我有些话想要同你说说。”
也许是刚才他刚冲过凉水的原因,此时手心的温度有些偏低,秦九打了个寒噤,就是鬼使神差的没有把手给缩回来。
她蹲在晁然的身边,“你说吧,我听着。”
但是在此话一出,对方又变得沉默。
秦九没说话,晁然也没说话,就这么手拉手的坐着,片刻之后,秦九听见他轻笑了一声。
“你以前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秦九先是呆了一呆,因为她没想到晁然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为什么会这么讨厌他?
其实晁然他并不惹人嫌。
两人的关系之所以会那么急剧的恶化,不过是因为秦九迁怒罢了。
秦九有一种迟来的羞愧,“对不起!”
她没有解释为什么只是道了歉。
晁然点了点头,似乎是满意了,片刻之后他却是有些委屈的说:“你不理我了,我很难过。”
竟是像个小孩子一样撒娇。
秦九的脑子又再一次呆住了。
她费力的咽了咽口水,突然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不好意思。”
晁然要开始变得沉默起来,只是静静的跟她对视,一双眸子,变得比夜色还要更加的深沉几分!秦九突顿感压力,她也莫名其妙地变得紧张,就连胸口的那颗心脏,都急促了几分。
“我很想你。”
晁然没头没脑的这么一句话,秦九却突然想起了那日她跑到陵园去的时候,看见晁然在自己的坟墓当前,说了一句话。
他说:阿九,我很想你。
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秦九一下子把他的手给挥开了。
几乎是有些慌不择路的,秦九也没有顾得上要回话,她直接往后退,然后跳到床上,抱起另一床被子,裹了个圈,把自己缠成一个蚕茧,躺在床上一声不吭。
晁然也没有在说话,两人一夜都是相安无事。
但是只有秦九知道,她又听见她大声而又急促的心跳声了。
扑通,扑通,扑通。
大声而又急促,她很庆幸此时用被子裹住外头的人谁也听不见,除了她自己。
她一直瞪大眼睛看着前方发呆,之前她睡不着,是因为没有安全感。总觉得乔远志说不定会从哪个地方突然冒出来,会对她造成威胁,现在晁然回来了,她有了安全感,但是却也睡不着,是因为她心里面装着事情。
晁然说很想她,要她怎么回答这句话?
要她说,她也很想他吗?
那也太不矜持了。
好吧,其实矜持这一句,从来都不适用于秦九的身上,可是她刚才词穷到慌不择路。
那么秦九想他吗?
至少在这一段日子以来,秦九是很想他的。
那么以前呢?
秦九觉得,她记忆力果然不好,这一次回来,若不是因为晁然总是在她面前晃荡,她都快要忘记了,小时候那个总是跟在她身后的小哥哥了。
至于现在么……秦九微微抿唇,她自己也想不明白了。
秦九突然说:“其实我欠你一样东西。”
“什么?“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沉闷,似乎是从鼻孔里面闷出来的,秦九觉得有些奇怪。
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发现她直挺挺的躺着。
秦九回过头去沉思了一会儿,觉得此事还是先不说为好。
她欠他的就是那一块祖母绿的坠子。日后倘若有机会的话,应该会去翻一翻外祖父的屋子。到时候找着了,再还给他便是。
身后的人一夜都没说话,就这么一夜过去了。
秦九醒过来的时候觉得有些恍惚,因为她现在觉得前路迷茫,不知该去如何应对这一情况。
因为她现在很显然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宝相寺上,总归有一个出入。
她把心里的打算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