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总是有很多的故事。 在乾轻风和小杜文身上的故事是凄惨而令人悲伤的。 乾轻风依旧在红楼前跪着,磕着响头,好像磕得声音越大希望就越大,好像磕得声音越大就越有可能得到金钱去救小杜文。 额头上已经布满了鲜血,在这雨水的冲刷之下,鲜血刚一流出又被冲洗干净。门口的护卫就这么冷漠的看着,不知道是在看乾轻风的这一场闹剧,还是看着这空无一人的街道发呆。 磕了许久,并没有任何人给乾轻风多余的目光,更别说给他钱的意思了。滂沱的大雨让人根本听不清他在外面叫着喊着些什么,始终没有人理会他。 红楼中的酒客搂着怀中的姑娘嬉笑着、打闹着,眼神靡靡,时不时给姑娘灌上一杯酒,看着她们满脸通红的样子哈哈大笑着,没有客人的姑娘也招呼得累了,在二楼之上聊起天来,估计这大雨之夜也不会再有客人来了。 聊着笑着,忽然一个姑娘眼角瞥见了乾轻风在门口磕着头,神色之间似乎有些好奇,站起身来看向乾轻风,身子微微前探,好像是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其他的姑娘看见她的举动,说道:“琳墨,你在干嘛呢?小心别被雨淋湿了啊。” 琳墨回头道:“你们快来看,门口有个人在磕头诶,他神经病犯了吧,走我们下去看看,反正在这待着也是无聊得很。” 说着琳墨便迈步往楼下走去,琳墨本只是这红楼里面一个极其普通的女子,即便是打扮得花枝招展也没有人多侧目看她一眼。 片刻琳墨便走到了门口,哗啦啦的雨声让她有点听不清乾轻风在那里说着些什么,便对着乾轻风大声喊道:“喂!你在那里干嘛呢?” 见乾轻风没有什么反应,依旧不停地磕着头,琳墨加大嗓门:“喂!喂!回话啊!” 乾轻风终于听见了琳墨的喊叫声,但是听很模糊,似乎是在呼喊着自己,想要起身走过去,可是还没等完全站起来,肋下又是一阵剧痛传来,呼吸的刺痛感也愈发得清晰了,强忍着疼痛,终于是站立了起来,向着红楼一步步挪着过去。 待乾轻风走近了,琳墨看见他这一身破烂,心中一阵嫌弃,目光鄙夷地对他说道:“你在那做什么?为什么要在我们门口磕头,挡着我们的客人了不知道吗?” 乾轻风听罢,心中也不恼,忍着疼痛向琳墨说道:“姑娘,能不能给我点钱,等着钱救命啊!有个小家伙快死了,我要拿钱给他救命。” 或许是心中恶心,想要将乾轻风赶紧打发走,琳墨从袖中掏出几个铜板丢向乾轻风:“快走快走!别妨碍我们做生意。” 铜钱叮叮当当地落到乾轻风跟前,他也顾不得肋下的疼痛,赶忙俯身捡起地上的几个铜板,捡完立刻往着医馆方向跑去,刚跑没几步,似乎是想起来什么事情。转身向着琳墨跪下磕了几个响头,便又重新起身向着医馆跑去。 琳墨看着乾轻风跑远的身影,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神情似乎有些落寞,似乎是想起了自己刚到这御兽关的凄凉惨境,虽然现在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可是比起那时候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可已经好太多了。 “唉。”琳墨轻叹一声,转身又向着楼上走去,不知道怎么度过这个无聊的夜。 乾轻风将几个铜板死死攥在手中,顾不得大雨和疼痛,一路狂奔向医馆,高低不平的路面让乾轻风跑得并不稳。其实他的脚底已经无比沉重了,只是一股信念在支撑着他。 脚下凹凸的地面已经让乾轻风跌倒了不知道多少次,不知道已经吐了多少口鲜血,可是每次他都迅速爬起来,说是迅速,其实在旁人看来也是缓慢的,可是乾轻风已经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了。 这一次,乾轻风摔得很惨,以脸抢地,几颗碎牙从口中吐出,还未将碎牙完全吐完,便控制不了自己吐出了一大口鲜血。肋下的刺痛感也越来越盛,似乎感觉摔得令伤势更重了。 乾轻风渐渐地感到呼吸愈发困难,他的肋骨其实已经刺破了肺叶啊,他喘不上气,发不出声,缺氧令他无比难受,也使不出一丝力气,在地上蠕动着,向前蠕动着。 都这么久过去了,这大雨还是一般无情的下着,乾轻风的精力飞快的流逝着,他感觉自己快要不行了。可是他能怎么办,他只是一个老叫花子,不乞——乾轻风。呵,这个时候又有什么用呢,本来自己就不是一个有什么用的人,在这御兽关内也只是苟延残喘的活着。 这一刻乾轻风想起了从前,想起了自己也有过完美的人生,也有过令人敬仰的地位,也有过万人朝拜的辉煌,可是这一刻,他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快要死了的老叫花子。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这个声音无比难听刺耳的小杜文这么拼命,明明见过没多久,明明不应该有任何感情,明明只是一个路人罢了。 可能唯一相似的地方就是,都是一个可怜人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