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芷歌背靠着荒芜,直到他的体温炙热浓烈地从身后传来,她才发觉到了一丝异样。 ——这个孤冷到骨子里去的男人,今日里是怎么了?怎么好像还哭了? ——还有,荏苒,又是谁? 带着一连串的疑问,姜芷歌转身朝着荒芜望去,却看见了平日里高冷尊贵无比的他,竟然潸然落泪,再顾之时,已然滂沱成了大雨,说不尽的,是他眼中的离愁,与欢喜。 那样的喜悦,是姜芷歌从未见过的。 就像是,黑色的夜幕中,没有了烟花的绽放,失望正要离开之时,偏偏又有炫丽的流星从天际划过,不期而遇,如雨而下! 朝阳,细数着琐碎时光,翻页着前尘的过往,毫无保留地将最初升的日光无边地镀在他完美无瑕的如玉面庞之上。将他的欢喜,他的等待,他的,千言万语,照得一览无遗,满满的都是无涯的清欢与悲喜。 他的脚旁一寸处,朝露逢雪滴答落于一朵不具名的淡蓝色小野花花蕊中央,花苞颤颤巍巍终于怦然而放。一如荒芜尘封了多年的心事,一触,即开。 荒芜见姜芷歌转身,以陌生而询问的目光回望着他,荒芜的眼中不由得一暗,掠过一丝灰色的,悲。 但,终究,还是喜悦大于了失落。 他温柔微微一笑,轻轻将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姜芷歌揽入了怀中,将下颚抵在了她的肩膀之上,轻声慢缓道到:“没关系。我们,还有下一个百年的时光,我可以等,等你再记起我。” 姜芷歌虽然听不懂荒芜在说什么,却明白他是在讲着风雪不动浪过不移的动听誓言,美得是让人一眼万年的,誓言。 只是,可惜,荒芜可能是认错了人,或者,根本就是喝多了。这样美丽的情话,本来,该听到的人,并不是她姜芷歌。 “荒芜,我是姜芷歌,不是你要的荏苒。” 姜芷歌轻推开了荒芜,疏离而别扭地淡淡一笑,好意地提醒着荒芜。 “我知道。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回来了,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这,便够了。” 荒芜说得太过动情而认真,以至于林中的细微动静,修为至高如他,竟未有丝毫的察觉! 于他的背后,姜芷歌的棕色瞳孔里,就在此时,倒映出了一支褐色的冷箭!并且,这支冷箭正在以不可扭转方向的速度疾速向着荒芜的后背处笔直地射来! “小心!!!” 姜芷歌大惊失色,全然顾不上一切,本能地伸手探向前,以命令的姿势做出了拒绝箭端再前进的动作! 正于此时,她握于手心中的朝圣凤珠突然地,大放异彩! 一道炫目极致的白光从串珠中照射而出,一瞬间,便将四周照得透亮! 而更让姜芷歌惊诧的是,那支飞来的箭矢,竟于此时,静止在了半空之中! 姜芷歌再迟疑而惊讶地环顾四周之时,已然看到了周遭的一切,包括空气都已经凝滞,就连树叶,都停止了随风的摇曳。 而她,透过白光和树叶之间的缝隙,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一个弓着身影正欲隐身离开的人的身影! 他的手中,赫然持着一把精致的长弓,弦还在呈现微微颤抖震动的姿态! 他以一身黑袍遮身,头戴连衣长帽,根本无法看清他的容貌,唯有大概地辨认出他的一个身形! 他亦被禁锢在了这停滞的白光之中! 姜芷歌来不及细想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救人心切的她想要趁这段暂停的时光探手挪开那支致命的长箭。却不料,她刚挪动步子,那道白光却骤然而收,一切都恢复到了原状! 与此同时,那支长箭亦“嗤——”的一声撕裂了空气径直插入了荒芜的后背! 顿时,随着荒芜的一声低沉的闷哼声,血溅三尺! “不要!!!” 姜芷歌惊恐,而属于荒芜的温热的鲜血,已然溅在了她的脖颈处! 一片滚烫的疼! “荒芜!大变态!大变态!你到底怎么样了!?” 姜芷歌慌乱地颤抖着手向他的伤口去抚去,却明显地感觉到了他的鲜血从他的箭端伤口处汩汩流出,很快空气之中便弥散开了他的血腥之气! 姜芷歌将他扶住在怀里,让他靠着自己的肩膀,仔细朝着伤口望去,这才看到,伤口处已然是一片紫黑色! 而这片紫黑色正在随着血液的流失逐渐扩散向伤口的四周,以贪婪的姿态! “这箭,这箭,有毒!怎么办!怎么办!” 姜芷歌急得眼泪簌簌往下落,想要去帮荒芜拔出箭,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拔,绝望而慌张! 虚弱的荒芜只是强撑着苍白一笑,轻轻伸出手,抚摸着姜芷歌的面颊,低声安慰道:“芷歌,不要怕。帮我把外衣脱下来,然后拔出箭,就没事了。” “好好好!你别动。我来!” 姜芷歌慌乱地抹去了面颊之上的泪,扶着他坐在了断桥之上,从他的身后领口处用力一撕,再用力一扯,随着“撕拉——”的一声,他的衣物被姜芷歌撕扯而断成了两片! 他的后背宽阔而光洁,长发凌乱地披洒在其上,混合着初升的日光撞击着姜芷歌的视觉,鲜红的血液顺着箭端从他白皙的皮肤粘稠流下,浓厚的血腥味冲击着姜芷歌的嗅觉,令她胆怯。 “拔箭。别怕。” 荒芜低沉说道。 “你忍着点,我尽量,尽量利索点。” 姜芷歌上前颤抖着手握住了箭尾,摒住了呼吸,闭眼,用力一拔! 只听到“嗤——”的一声骨肉分离的声音,接着便是鲜血喷涌而出,洒了姜芷歌一脸,滚烫到了她心里! 她只觉得自己的腿好软,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一般,无力地,便跪倒在了雪地里。 “芷歌,拿着这药,洒在伤口处。” 荒芜的额间已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