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手里拎着打包好的饭盒,见郑仁看着书,笑道:“你还真是天生的住院总。” “回去也没什么好干的,在医院等急诊抢救、手术,也挺好。”郑仁起身接过饭盒,往值班室走去。 “你的人生意义何在?”苏云显然想要转化为嘲讽模式。 “做手术,挣钱,养家,糊口。人生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什么意义么?” “还真是纯粹。” “必须的。” 来到值班室,郑仁打开还温的饭盒,见是一盒白米饭,一盒辣椒炒肉。 “登福楼的辣椒炒肉,据说是家传的手艺,吃着还好。”苏云在桌子另外一边坐下,给郑仁介绍。 如果他是服务生的话,那就是最差的服务生,完全没有热情四溢的感觉,体验极差。 郑仁吃了一口,还行。 反正不难吃,他对吃东西的要求也不高,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好。 看郑仁牛嚼牡丹似的吃饭,满身的槽点,苏云感到浑身不舒服,不吐不快。 “你呢?”没想到,在苏云要吐几口老槽之前,郑仁没头没脑的问道。 “我什么?” “你为什么离开协和?”郑仁问道。 值班室沉默下去,只有郑仁吃饭发出的声音带着一丝鲜活。 “我就猜一定有故事。”很快,郑仁吃完,用纸巾擦嘴,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问道:“我听说当年你已经免试录取为协和的博士了,为什么不念?” “和你有关系么?”苏云抬头,眼神锋利,穿过额前黑发,仿佛要把郑仁刺穿一般。 “你是我的助手,觉得你有心病,不解决的话我怕你会激情犯罪。” 很显然,郑仁的玩笑很尴尬,得来苏云鄙夷的目光回应。 郑仁似乎并不像得到什么答案,只是闲来无事问一嘴。或者是让这个娘炮闭嘴,别总是吐槽自己。 见苏云沉默,他把桌子收拾好,开始铺被褥,洗漱。 都收拾好,苏云依旧在沉默。 “睡了。”郑仁说了声,见苏云毫无反应,便去把灯关了。 黑暗中,过了很久,苏云轻轻叹了口气。 叹气声里满满的无奈与伤感。 真是文艺青年啊,郑仁迷迷糊糊听到苏云的叹气,心里想到。 “那年,我遇到一件事。”苏云的声音清冷,缥缈。不在,却又无所不在。 郑仁一下子从梦中惊醒过来,吓了一跳。 “一个患者,来协和检查。家里面很冷漠,很少见到这种情况。” 协和是全国屈指可数的大型医院,一般外地患者去协和,都是奔着治病去的,所以苏云说很少见这种情况。 冷漠的患者家属,郑仁倒是见多了,不足为奇。 “手术的时间已经定下来,术前签字却迟迟没人签。”苏云似乎在从落了满满灰尘的记忆中寻找到自己想要遗忘,却总是无法释怀的那段记忆。 “那天,我发现家属有点鬼祟。有时候观察力敏锐也不是什么好事,像你一样,肯定不会有后来那么多事情。” “……”郑仁无语,没想到陷入回忆、沉思阶段的苏云竟然还不忘记吐槽自己,看来在他心里面,自己除了做手术之外,还真是一无所长。 “我发现家属在静点药物里加入了某些东西,于是立即找我老师。老师赶了过去,封存药物,找到证据。但这些都不重要,在抢救患者的时候,那家人有人用椅子砸在老师的头上。” “我已经懵了,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是什么人都有。” “老师头上流出的鲜血是那么的刺眼,血腥味道仿佛充斥在整间病房里。已经不再是救人的地儿,病房变成了修罗地狱。”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苏云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一样,挣扎着,无声嘶吼着,满满的愤懑与不甘、无奈。无数负面情绪扑面而来,值班室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度。 过了很久,郑仁问道:“后来呢?” “抢救,成功,患者自动出院。可是老师却因为脑出血留下后遗症,再也无法做手术了。” “打人的人受到……” “那根本没意义。”苏云冷漠说到,郑仁仿佛能看到他撩了一下额头的黑发,看到他嘴角流露出来的嗤笑。 “救人无数,最后就这么残了。”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人间不值得啊。” “于是你就回来了?”郑仁问道。 “嗯。”苏云道:“再也不想干外科了,什么都不想干。要不是你的出现,我准备辞职去开宠物医院的。” “那我对不起你了。”郑仁也想开启嘲讽模式,让值班室的气氛轻松一点。 “没关系。”苏云接受了郑仁的“道歉”,“我很奇怪,你这个岁数怎么手术做的这么好。最奇怪的是,介入手术你是跟谁学的?” “天赋。” “嗤~~~”苏云鄙夷,“我不相信有人的天赋能比我好,你不过是苦熬苦业的不知在哪学了无数天的手术,最后厚积薄发而已,哄鬼呢?” 郑仁有些惊讶,虽然苏云不知道实情,虽然他很自恋,但是他几乎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自己的手术的确是在系统里做了无数天才磨砺出来的,他说的没有错。 “治病救人?我可没这么高尚。一旦想到这个念头,老师半边身子不好用的背影就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苏云笑了笑,“睡吧,今晚估计能梦到老师,梦到那天的修罗地狱,真好,又能做噩梦了。” 这孩子的三观……郑仁很是无语,这得被刺激成什么样,才能说出这种话出来。 雾散,梦醒,我最后望见真实,那是千帆过后的沉寂。郑仁脑海里忽然飘出这样一段话,他不记得自己是在哪看到的这段话,也不记得是谁说的。 真实?虚妄?郑仁不会去想,人生么,还是糊涂一点好些。 苏云不说话后,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