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祥,因此便特意美其名曰“红差”就是为了讨个彩头。而犯事当斩的官员百姓,为了死个痛快,往往会花钱请“手艺”精湛的刽子手行刑,否则要是碰到个生手,一刀下去,折腾半天才死,岂不叫人死得也不安生么?
那如何界定一个刽子手的手艺呢?
临时抓来一个人当场杀了看显然是不合适的,那就唯有看这个刽子手出过几次“红差”,出的“红差”的对象又是谁了。
而无疑能给曾经权倾一时的蓟辽督师袁崇焕行刑,可谓是刽子手职业生涯一项了不起的履历了,因此今日行刑的刽子手自然加倍小心,听温体仁这样说话,便再不愿节外生枝。
只见此人伸出浑圆粗短的双手,朝温体仁拱手作揖,便一转身,高喊了一个“呔”字,抬头挺胸、威风凛凛便往处刑台而去。
待走到假“袁崇焕”身旁,那刽子手俯身说了几句“天命如此、切勿怪罪”之类的废话之后,便提起身旁一口早已将刀锋磨得仿佛蝉翼的砍刀,双手紧紧握住刀把,高高举过头顶,长舒一口气,忽然用尽浑身上下的气力,用力向下一劈。
被装扮成袁崇焕的康一刀,脖子显然没有抵挡这口砍刀刀刃的硬度——只听见“唰”的一声,康一刀那颗头颅便带着疑惑的表情,从脖子上跌落下来,在处刑台上滚了两圈,方才停了下来,终于在莫名其妙之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至于那失去了头颅的驱壳,自然也就被抽走了全部的生命力,沉沉跌倒在了处刑台上,化作一块毫无作用的腐肉。
台底下观刑的闲人之中,尽有不少田产在去年的“己巳之变”中被满洲人劫掠破坏殆尽的,自然对袁崇焕深恶痛绝。因此他们见“袁崇焕”人头落地,无不欣慰异常,口中高呼:“好!杀得好!”
而大部分看客却同袁崇焕无冤无仇,只听有人叫“好”,似乎觉得今日自己大老远过来观斩,若是不叫上一两声“好”就白费了这半日功夫一般,也跟着叫道:“好!杀得好!”
这般毫无意义的鹦鹉学舌,倒也颇有些气势,随着“袁崇焕”的一命呜呼,菜市口上下内外呼喊成一片,就好像阵前斩了地方大将,就好像大明军队深入辽东,大胜满洲、活捉了皇太极……
待呼喊声稍稍平息,那刽子手这才放下屠刀,一弯腰将滚落在地上的脑袋提了起来,大步走到监斩台下,朝包括温体仁在内的一干监斩官们一扬,道:“回诸位大人,钦定犯官袁崇焕已明正典刑,现有首级一颗献上,请诸位大人验看。”
台上坐着的都是些正经科甲出身的读书人,就连厨房里杀鸡宰鹅都唯恐避之不及,哪还能正眼细看这只血肉模糊的肉球呢?
只见温体仁草草扫了一眼,说道:“行了,你差事办得好,明天到刑部领赏好了。至于袁崇焕的尸首,尔等先收殓起来,朝廷别有计较。”
话音未落,却见姬庆文又走上前来,道:“温大人,在下乃是袁崇焕的师弟,他的尸首可否由我暂时收殓安葬?”
姬庆文提出这话,还是因为方才所杀的并不是真的袁崇焕,根本经不起进一步的勘验,只有将这颗头颅、这具尸体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能将事情做得天衣无缝。
温体仁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关节,便也没有拒绝的理由,随口答应一句,便道:“也好。不过袁崇焕是个紧要人物,他的尸首爵爷也请小心处置,说不定朝廷别有处分也未可知。”
温体仁的别有处分,意思是对已死的人物开棺戮尸、挫骨扬灰之类,这点姬庆文倒是不担心的,反正埋在土里再挖出来,搞个面目全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于是姬庆文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话锋一转,又道:“对了温大人。在下名下的钱庄,克日就要开张,可圣旨如山,我即日就要离京,应该无暇经营了。因此今晚便在钱庄之内摆下酒席,温大人要是有空,能否过来吃我一杯水酒,也好给我个面子?”
听了这话,温体仁顿时记起方才姬庆文给死鬼“袁崇焕”敬酒时候的场面,觉得十分不吉利,却也不想就这样拒绝了,只能诌个理由道:“爵爷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近日政务繁忙,得空我一定过来给爵爷捧场。”
说罢,温体仁便起身离开了。
其余几个监斩官都是大理寺卿、都察院右都御史之类的高官,同姬庆文都有些交情,有几个还收过他的钱,见内阁大学士温体仁走远了,便也再无顾虑,纷纷起身向姬庆文道贺,恭喜他新店开张、大吉大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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