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庆文没带随从,吴三桂便也没好意思大张旗鼓地带着几个山海关下来的兵丁,两人便联袂步行往陕西巷那边走去。
陕西巷之所以叫陕西巷,就是因为靠近陕西会馆的缘故。而姬庆文之所以现在住在云来客栈,也就是因为客栈就在陕西会馆附近。
也正因此,云来客栈离开陕西巷不远,姬庆文和吴三桂两个又是腿脚灵便的,走不过一盏茶功夫,便站在了陕西巷口。
虽说已到了明末,按照正常的历史进程,不过十几年以后,京师便会被李自成的起义军攻打下来、现在高坐在紫禁城乾清宫内的崇祯皇帝便会跑到煤山歪脖子树上上吊自杀、而在关外喝风吃雪的满洲鞑子就会入住关内,称为京师新的主人。
而放满洲人进关的,便是姬庆文手边的这个叫吴三桂的年轻人。
然而眼下京师城内的百姓,虽然经过了去年京师一战,却依旧没有感到半点王朝末世的气氛,该寻欢作乐的依旧在寻欢作乐,而陕西巷便是这样一个寻欢作乐的大本营。
事实上,围绕着陕西巷,在清朝末年到民国初年,在北京城形成了烟花柳巷聚集区的八大胡同,而陕西巷便是其中的核心。
虽然在此之前两百年的明末,八大胡同还没有形成规模,可站在陕西巷口努起鼻孔,依旧能够嗅到哪一股刺鼻却又令人神往的胭脂水粉的气息。
在这股气息的吸引下,姬庆文和吴三桂并排走入陕西巷口,见不宽的小巷两侧满时候鳞次栉比的青楼,人流更是摩肩接踵,人人脸上都挂着代表着贪婪和欲望的表情,眼珠子好似要弹出来一样,朝两旁张望。
姬庆文也曾流连于南京城去秦淮河畔的烟花柳巷。可秦淮河多少还讲一些情调、讲一些风雅,有意无意、遮遮掩掩地布置起一种暧昧的氛围。而陕西巷这边就直接了许多,每家每户的青楼门口都各站了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庸脂俗粉,摇曳着扑着刺鼻香味的手帕,不断地招揽着过往的行人。
姬庆文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物,见了这幅景象,不住地摇头,轻轻问身边的吴三桂道:“吴将军,这地方你之前来过吗?”
吴三桂脸上露出花痴的表情,仿佛说梦话一样说道:“没,老爸管得那么紧,我哪敢到这地方来啊?姬大人,你说,这天堂里头,是不是也就这个模样了?”
姬庆文嗤笑道:“得了得了,收起你这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里就是天堂了?什
么时候你去江南,我带你去秦淮河走一遭,让你看看什么叫天堂!”
吴三桂似乎没有听见姬庆文的话,抬头望两旁街边的招牌上看去,穿过无数人群,终于在一座新造的青楼门前停下,而青楼上的招牌上,正写着“遇华馆”三个大字。
于是姬庆文又扭头问吴三桂道:“吴将军,陈圆圆就在这里头吗?”
吴三桂挠挠头:“不知道啊姬大人,我也是头回来。”
姬庆文真是晕了——自己好歹也算是个老司机了,怎么就开了辆幼儿园的校车过来?
不过他现在是有意笼络吴三桂,便苦笑一声道:“没事,鼻子下边有张嘴嘛,我们问问就知道了。”
说着,姬庆文便从袖中掏出一张十两银子的银票,冲着“遇华馆”匾额底下一个忙着招呼客人的龟公一扬,问道:“嘿,那个长得还像是个人的东西,你过来,老子有话要问你。”
那龟公听来者说话十分不友好、不客气,胸中顿时火气,可看在那十两银子的银票的份上,又讲火气压了回去,陪笑道:“哟,这位爷有什么话要问小的?小的一定回答。”
那龟公一边说,一边接过姬庆文手中的银票往袖口里塞。
姬庆文便顺口问道:“我问你,陈圆圆姑娘,是不是就在你们这花楼里头?”
那龟公满脸带笑:“可不是嘛!这都是名满京师的事了。这位爷你看,街上这么许多人,都是来一睹陈圆圆姑娘的风采的。”
姬庆文点点头,说了一个“好”字,低着头便往门里头走。
却不料那龟公伸手将他拦住,说道:“这位爷,您老干嘛呢?”
“废话,去见陈圆圆啊!还能干嘛?”姬庆文想也不想就回答道。
那龟公脸上带笑,说道:“您老请先留步,不妨往后头巧巧,这么许多排队的,都是来瞧我们圆圆姑娘的。您老想进来消遣,那就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可也得分个先来后到,您得先回去排队啊!”
姬庆文扭头一看,果然见“遇华馆”门口排着一溜长队,队伍里的人没有一百人、少说也得有七八十,要是在这后头排队一个个进“遇华馆”去,那还不得等到猴年马月啊?
于是姬庆文冷笑一声,道:“行了。我也不是外行,不就是钱的事嘛,你开个价,多少钱能让我们插个队?”
那龟公道:“听这位爷的口音怕不是京师人吧?您那边的规矩小的不懂
。可这里是京城!常言说,不到京城不知自己官小。京城里头多少达官显贵想着、求着要见我们圆圆姑娘一面,要是小人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