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五,夜,月圆、浊,东南风,微烈。 紫禁城,总会有侍卫把守,今夜也不例外,而且,人更多,更森严。 陆小凤手持缎带,一步三晃的走向了紫禁城入口。 他有些醉了,毕竟之前他喝了整整两坛酒。绝世的御酒,香,也醉人。 甲胄披身的侍卫拦住了他,指着他手中的缎带,喝道:“等等,你的缎带很奇怪。” 本就很奇怪。因为那本就不是魏子云给他的缎带,只不过是他从布庄随手拿的一条而已,不名贵,也不会在月下反光,别人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殇休在空中哈哈大笑道:“哈哈,陆小凤,你这是把天下人都当白痴吗?” 陆小凤无奈的说道:“要不怎么办?西门吹雪早就出发了,你又不肯带我飞过去。”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只要是正常人,站在他身前三丈以内,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更遑论现在是夜间,是在森严的皇宫门口。 那侍卫已然知道陆小凤这是准备浑水摸鱼,可他也知道,此时敢来的都是江湖高手,便也不敢太过分,只是说道:“缎带不对,不得入内。” 陆小凤欲要扯出魏子云的大旗,便开口解释道:“我和魏子云是好......” 殇休语气不耐的打断道:“停、停、停,你的心还真大啊!人家把你算计得死死的,你还把人家当好朋友?” 陆小凤无奈的丢掉手中的缎带,说道:“这只是权宜之计。” 殇休鄙夷道:“虚伪!鄙视你!” 陆小凤神态轻松的说道:“那你说怎么办?用轻功?” 他果真已经醉了,这种话当着人家大内侍卫说出来,只怕是嫌死的不够快。 果然,那侍卫虽然不知道他在和谁说话,可陡闻此言,侍卫的脸色顿时大变,抽手拔出腰间佩刀,直指陆小凤,大喝道:“再不退下,休怪我等不客气了。” 声音很大,大到足以让城门周围的人都听见,可此时,所有人竟像未曾听到一般,皆是纹丝不动。就连侍卫身后三丈处的守门侍卫,也是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似是不知道他为何拔刀一般。 陆小凤本已将心提了上来,却在发现这般诡异情景之后,又放了下去。 “告诉他,是青先生派你过来的。” 殇休的声音再次传入陆小凤的耳中,陆小凤连忙复述道:“是青先生派我来的。” 此时那侍卫已然察觉到不对劲,便欲直接朝陆小凤动手,吸引同袍的注意,可未等他将想法付诸行动,陆小凤的话就将他的所有念头打灭了。 “青先生”,是皇帝对宫中之人介绍殇休之时,所用的敬称。 “青”,指的是殇休的衣衫为青色。“先生”,有达者、贤者、智者之意。 须知,当皇帝一说出这般称呼之后,皇宫之内,再也无人敢以“先生”自居,亦无人敢称除殇休之外的人为“先生”。 这是一种不是规则的潜规则,殇休不在意,皇帝不在意,可其余诸人却不得不在意,特别是有了当年那两柄烂成废铁的刀作为威慑,就更是无人敢不在意。 那侍卫的面色急剧变幻,而后神情慢慢坚定,沉声质问道:“哪个青先生?” 陆小凤神色古怪的回道:“当年,你为他拖走了一个老太监的那个‘青先生’,丢了两把破刀的那个‘青先生’。” 殇休的记忆力还算不错,而且他认得的人也并不多,其中总会有那么几个有趣的,却又不是朋友的人。这个侍卫,就是其中之一。 他还记得那一年的那个清晨,他躺在乾清宫门槛之上,和正在砌灶的朱亭调侃皇帝,却刚好被皇帝听到了。当时反应最大的却不是皇帝,而是其身后的一个老太监。老太监在听到殇休的话之后,就立马跳出来呵斥殇休,欲要招呼大内侍卫将殇休拿下。可老太监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两个大内侍卫拖进了草丛。 现在站在陆小凤身前的,便是那两个大内侍卫之一。而那老太监,则是王安,这次篡位阴谋的重要配角。 “请!”那侍卫不再多言,只是朝陆小凤躬身一礼,将其让进了宫门。 知道他为殇休拖走老太监的人,极少,而且都被下了封口令。 至于殇休当年表演剑气的那两把破刀,则被那晚守护乾清宫的那一队侍卫当做隐秘收藏起来了,也是严禁外传的。而那侍卫能知道,那是因为他本就是那队侍卫其中之一。 所以,除非是皇帝、或者“青先生”亲口告知的,否则,其余人根本不可能会知道这两件事情。 而不管是皇帝、还是“青先生”,至少说明陆小凤真的认识其中一人,这就足够了。 陆小凤神情微愕,却也没和那侍卫再多说什么,只是朝他点了点头,便径直走进了紫禁城。 一路畅通无阻,陆小凤脚步不停,小声问道:“殇休,拖走老太监是怎么回事?两把破刀又是怎么回事?” 殇休嘴角轻咧,将那两件事的原委一一道来,直听得陆小凤嗤笑连连,弄得四周的大内侍卫像看疯子似的看着他。 陆小凤不以为意,他醉了,哪管那么许多不相干之人的看法。他晃了晃脑袋,笑道:“那老太监真倒霉。” 殇休淡然道:“这等诡谲不诚、贪婪无度之人,只能说是自找的。” “最关键的是,他想害你的朋友。”陆小凤眯着眼说道。 眯眼,似在笑,这种表情陆小凤的脸上,表现得尤为明显。 殇休仰望着天上的浊月,缓缓的说道:“我的朋友很多,可一个都不能少。”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很慢,很空,似乎很无力,又似乎很坚定。 陆小凤眯着的眼中似乎有些别样的光芒在闪烁,只听他笑叹道:“那你可太贪心了,人终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