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六日,清晨,阳光明媚,清风送爽,谈笑有宫女,往来无公公。 殇休面带黑巾,斜躺在乾清宫大门门槛之上,百无聊赖的看着门外空地上那个忙碌的胖砌匠。 “我说,一个灶台而已,为何还要劳你大驾?”殇休黑巾下的嘴角微微翘起,调侃道。 那胖砌匠身形一滞,转过身,朝殇休一拱手,面带微笑道:“回禀大人,这世上,没有人会和银子过不去。” 殇休一手指向乾清宫内的宝座,朝胖砌匠轻笑道:“我觉得请你来的那个笨蛋就是和银子过不去。” 正在这时,皇帝带着一个太监和四个宫女从转角处出现,而殇休的这句话正好落进了他的耳朵。 他正待说话,其身后的一个胖胖的老太监突然跳将出来,指着殇休,用他那如公鸭般的嗓音说道:“大胆狂徒,竟敢侮辱皇上,快来......” 老太监话还没说完,忽然从一旁半人高的草丛之中冲出两个大内侍卫,一人捂嘴一人拖脚,硬生生的把他拖回了草丛,瞬息之间,便都不见了踪影。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周围所有的人都惊呆了,这其中也包括殇休。 殇休愣愣的看着三人消失的方向,片刻之后,他才转过头看向皇帝,一脸疑惑道:“是你让他们做的?” 皇帝呆呆的看着那里,在听到殇休的话之后,不自觉的摇了摇头,朝殇休神情恍惚的问道:“是朕让他们做的?” 很明显,拖走老太监不是他下达的指令,而是大内侍卫自发的行动。 殇休白了他一眼,忙朝三人失踪的方向招手道:“快放回来,多大点事儿,别搞出人命来了。” 话音刚落,一道衣衫破烂的人影立马从草丛之中歪歪扭扭的站起来,哭着朝皇帝跑去,却正是之前被拖走的老太监。 “皇上,呜呜......你一定......一定要给奴婢做主啊!呜呜......”老太监跑到皇帝身前,就是一个滑地抱腿哭,动作优美而熟练。 可此时,周围的宫女、太监却没有一个人理会他,反而是一齐用震惊的目光盯着殇休。一时之间,众人纷纷在心中猜测殇休的身份。 殇休扫了一眼四周正瞪大眼睛盯着自己的众人,不禁有些无语,他已经猜到了大内侍卫这么做的原因。 随后,他将目光转向皇帝,幽幽的问道:“你昨天是不是把刀‘都’还给他们了?” 此时,皇帝也已经反应过来了,原来问题出在昨晚剑气表演废掉的两把刀上。 当时他也没注意,就将那两把刀一起丢给了大内侍卫,让他们自行处理。 现在看来,那些大内侍卫显然是从刀上看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再结合殇休浑身笼罩的神秘氛围,他们不得不将那些不寻常的事往殇休身上靠拢,说不定他们私底下已经将殇休传成绝世高手了。 一个皇帝信任的绝世高手,这无论对于官迷、还是武痴,都是一种诱惑,也难怪他们会这般殷勤了。 想通这一切,皇帝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尴尬,毕竟这是他的一时疏忽所造成的,而且,现在的这种结果正是殇休最不想要的。 “呵呵,”皇帝干笑两声,随后对身后四个端托盘的美貌宫女命令道:“你们把东西放在朕的书桌上。” 接着,他又拍了拍脚下的老太监,轻声道:“下次别这么冒失了,你也退下吧!记得去内务府领五十两纹银。” “嘎”老太监的哭声戛然而止,然后急忙站起身,擦了擦一滴泪珠都没有的脸,哽咽着朝皇帝连说几声“谢主隆恩”之后,转身就走了。 殇休此时还斜躺在门槛之上,见宫女要进去,连忙起身闪到一旁,不过在见到她们手中托盘之上的东西之后,他不由得转头看向皇帝,一脸惊诧道:“这种事还需要你亲自做?” 只见那托盘之上,赫然是殇休所要的剑谱。 “你要的太多,走正常程序比较繁琐,所以朕便自己去拿了。”皇帝轻笑道。 这个时候,胖砌匠才从刚才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急忙朝皇帝拱手行礼道:“草民朱亭,见过皇上。” 这胖砌匠正是朱亭,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妙手老板”,陆小凤的朋友,老板娘的丈夫。 “先生不必如此多礼,”皇帝连忙跑过去扶起朱亭,意态诚恳的对他说道:“此番却是劳烦先生了。” 这话说得倒是挺漂亮,可殇休在看到朱亭正在做的东西之后,黑巾下的嘴角忍不住的直抽。 “不劳烦、不劳烦,都是草民的份内之事。”朱亭站起身,谦逊道。 皇帝微微颔首,随后问道:“但不知先生这灶台何时可完工?又何时可启用?” 朱亭扫了一眼自己的作品,然后抬头看了看天色,随后朝皇帝拱手道:“启禀皇上,今日午时之前即可完工,三天后方可启用。” 皇帝转过头,朝正瞄向这边的殇休问道:“三天,你看如何?” 此话一出,朱亭心中一惊,堂堂的一国之君,连这种小事还要征求那蒙面之人的意见,着实不可思议。 “他说三天就必然是三天,我的看法又有何用?”殇休耸耸肩,随后走到二人身边,对朱亭问道:“你为何不习武?” 这话问得莫名其妙,不仅被问的朱亭一头雾水,就连皇帝都是一脸茫然。 其实殇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不想见到像朱亭这样技艺达到巅峰之人,能够掌控自己的命运,不会被人逼着做一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砌灶台?朱亭虽然不会嫌弃,可这种没有多少技术含量的东西,若不是皇权逼着,他会做?他不会,他只会拿着壶茶,悠闲的躺在自己的摇椅上,想着更精巧、更神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