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红不衣白。”
“衣血不衣丧。”
李鸦将老者所说的话低声重复,举起手臂看向自己血焰起伏的血罡,咧嘴笑起来。
从老者而始,一道道艳红身影依次向千仞冰壁之上攀爬,很快连成一条醒目红线。
这些武者皆有异象伴身,数万人,必是这座冰下狱城所有力量倾巢而出。
抛开各自身份,只留下囚徒之身。
要去把这冰狱的天给掀翻了啊。
两人定在原地观看,没有加入其中,他们的力量在这种和起义无异的事件中顶不上什么大用,最好是先观望,再伺机而动。
这些人攀爬冰壁的顺序似乎还是按照送丧时排列的顺序,几万人,两个一起,要很长时间。
身后狱城横卧,城中渐有人出来,只走到荆野所设栏杆处便停下,远远看着要为他们争取一丝希望的武者们一个一个爬上冰阶。
栏杆从被李鸦和武极踢开就一直躺在地上,这会儿被人们踩在脚下,更被一脚一脚踩过去断成三截。
荆野从他那屋里出来了。
看了一眼断开的木栏杆,又看向不停从城里走出来,一群一群的人们,彼此搀扶着,可以看出走路对他们来说不是一件易事。
李鸦和武极猜测这座城里发生了一场席卷全城的暴动,猜的很准,确实在两人到来的三日前,城里发生了一场暴动。
是暴动无疑。
此城混乱异常,但至少有十三大盟联合派驻的守卫和一应官员维持着城内那点可怜秩序。
现在他们或者死了,或者被赶走了。
城内却不乱了。
死了很多人,罪有应得的,无辜的,该死的,不该死的。
荆野不知自己算哪一类人。
身为守卫,却穿上孝衣,穿上孝衣却不参与送丧,无非还是那些言不尽说不完以至于懒得再说的无聊故事。
有关于恩怨情仇的故事。
荆野的目光最后落向冰壁,落向冰壁从底部开始不断向上延伸的红线。
那是一个个武者。
铁链缠身,荆野一步一步向前走,挤开在他身前的一层人墙,他把自己和狱城分隔开来,是因为他与这座城牵连至深。
守在这座城前,是想守着这城里的人。
他要离开这里了。
什么也没往走带,只带着擒人杀人的武器,和一个被铁链缠在腰后的唢呐。
曾经只要一吹起来,就会有人埋怨太难听,然后伴着难听的唢呐声舞一段给他看。
从城中出来的人群中传出低泣声。
怕走了的人回不来,怕回来的人起不来。
处于当先位置的老者已攀到冰穹,消失在底下人们看不到的冰洞里,一道道红色身影随在他身后不断消失,冰壁下依旧立着数目不少的红衣身影。
荆野从李鸦和武极两人身后接近,越过两人,回头看了一眼后继续向冰壁走去。
冰蓝色罡气包裹着铁甲,一只蓝色冰蝎出现一瞬便隐去。
位于队伍最后方的半大少年似乎察觉到荆野接近,回头看到是他后眉眼笑开,又好奇瞥向一红一黑两种罡气覆身的李鸦和武极。
不是少年,是个女孩儿。
除去厚棉衣后,一身不知从哪找来的红色嫁衣衬着她微微鼓起的胸部,过于显眼了。
女孩儿不经事,不知道嫁衣轻易穿不得。
尤其在此情此景下。
荆野脚步明显僵硬起来,走到少女身前时抬手摸了一下嫁衣,已没什么可说,只沉沉叹了口气。
让少女站到了自己身后。
李鸦和武极在荆野带着那个少女开始攀爬冰阶的时候迈步向前,没人管他俩,便连两人或许心怀叵测,会在城内力量空虚之际做些歹事也没人去操心。
满目萧条凄凉,只剩老弱病残的一座残城,能做些什么?
世事变幻莫测,李鸦和武极历经两月才从红月城到达极北冰狱,两月可以一成不变,更可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武极此时也猜到,他本应在冰墙后狱城便下了囚车。被直接扔到冰原上,或许就与眼前这些人有关。
只是现在去想这些已经没任何用。
冰壁陡峭,冰阶直向上,武极和李鸦一起踏上第一道冰阶,然后缓缓向上攀爬。
一段距离后看到冰阶两侧隔上十来米就被凿出的极窄冰径,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的冰棺彻底落入两人眼中。
世代在冰壁上凿穴而葬,没人知道冰壁里究竟冻着多少具尸体,就像没人知道冰壁下究竟洒了多少泪,才能堆起一道斜坡。
冰壁难攀,越向上越冷,李鸦已经可以想象到假如这十里红衣武者都死在外面,留在冰下狱城里的人连出入都会无比艰难,甚至很可能和这些冰棺们作伴,全都默默死去。
虽有冰下大城,冰原上仍有人聚居的原因找到了,冰下出入不易,进了里面,无形中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