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三千的通缉画像像是雪片一般很快就洒遍了全国。
在启元人的快将十年前的那场灭国战事给淡忘的时候,木三千的通缉画像将佛国帝沙再次带到了启元人的眼中。
眼看上元佳节在即,涌入云来城的江湖人士络绎不绝,得亏秦敬德跟云来城衙门都抽调了兵力配合辑武司维持治安,将所有外来的人士全都记录在册暂收刀兵,否则以这些江湖人的性子脾气,估摸着早就该闹出人命了。
五长老驾着马车进了城,经过城门口布告栏的时候趁人不备从上面揭下了一张画像递进车厢里。
“这消息传的是快,小木真人的通缉画像都已经贴到云来城了。”
五长老甩着缰绳马车便又哒哒哒的往前挪动,一个武道会,吸引了太多的人跑来凑热闹,现在看去城里摩肩接踵,差点就前胸贴后背了,驾着马车也走不甚快。
“你倒是轻松自在啊,都给启元全国上下通缉了,居然还能面不改色这般悠闲。”
龙殊接过画像看了一眼,这画师技法倒是不错,但应该是没有见过木三千本人听着别人的描述将其画出,因此所画之人眼窝更深,鼻子更挺,像极了大食人士。
“我还能怎么办?打又打不过,总不能因为把我画的丑了点就上门去找人拼命吧。”
木三千倚靠在车厢里,青衣浮屠靠在肩上,说话的时候不经意间扫过通缉画像一眼。
“你倒是想得开。”
在龙殊看来,尽管木三千已经长成了翩翩少年,可骨子里那些有意思的东西还在,跟他从太安城出来聊了一路都没觉得无趣,就连五长老也是觉得颇为难得,自家圣女居然也有亲近随和的一面,毕竟拓拔少昊那张脸在龙殊跟前差不多早就已经给撞成平的了。
“拳头大的说话就硬气,这是我师父教给我的世间最真最真的真理,既然明知自己不敌,当然就灰溜溜的逃跑咯。”
“
你这也不是逃跑,按着你的意思想要把那个叫养山哲的人给救出来,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事情。”
两人在路上之时木三千便已经将跟养山哲如何遇上,如何一路同行凡此种种粗略的告诉了龙殊,按着龙殊的理解,养山哲不过是跟木三千恰巧同行,从根本上说两人并没有利害关系,而在太安城里李显给了木三千一个面见自己的机会,木三千却还是放弃,选择了来救养山哲。
“你是想问为什么我会以身犯险来救一个跟自己没啥切实利害关系的人?”
木三千明白龙殊的意思,龙殊觉得问的太过直白反而显得自己是个冷血无情之人,便说的委婉了一些。
“养山哲这小子跟我不一样,自打遇见他之后跟他说过的话似乎每一句我都能想起来,不是因为他说的有多么感天动地或者说了至理名言,而是这小子整个一闷葫芦,宁老头都说他是三杆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知道他是哪儿人么?”
木三千说着往后缩了缩身子,好像这样能让自己更舒服一些。
“北冥,就是夫子曾说:北冥有鱼的那个北冥。从西蜀到太安城一路上断断续续听他也说了一些东西,大概只知道那是一方苦寒之地,能苦到什么地步呢?你们北疆跟他们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堂了,常年天寒地冻不说,还要吃没吃的要喝没喝的。而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整个北冥一族都死光了,就剩下养山哲还活着,因为在北冥天寒地冻那些人死了之后也不会烂掉,好像是冻成了冰块,他一个人就在死人堆里过了好些年,只为了将那些族人都给安葬了,你能想象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少年,顶着风雪,透过硬梆梆的冰看着自己的族人,看着那些或是惊恐或是无辜或是愤恨的眼神么?”
“反正我是想不出来。”
“跟他一比我简直要幸运太多,虽然也是国破家亡被迫在外漂流,可好歹我还有师傅师叔,有师兄们,更有一个在西河州做王爷的外公时刻挂念着,养山哲什么都没有,他什么都没有。”
木三千说着说着便忍不住连声叹息。
“你问我冒着风险救他的理由是什么?我只能说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不能最后连命都丢掉,我不同意。”
说完之后车厢里忽然陷入了沉寂。龙殊没有经历过那种事情,自然也无法做到感同身受,而养山哲跟木三千两人颇为相似的境遇恰恰能木三千能切身体会到养山哲沉默背后所承受的那些东西。
现在在龙殊看来,与其说木三千以身犯险是要去救养山哲,倒不如说也是在救他自己。
“你又是为什么会掺和进来啊,若是常人瞧见是我肯定躲开都还来不及呢。”
木三千出言打破了车厢里的安静。
“既然你是安王爷的外孙,那也算是我北疆人,同为北疆人出手帮衬理所应当,而且此前在安王爷那里也受到了颇多照料,只当是给安王爷还人情了。”
龙殊当初为了躲开拓拔少昊特意在安渡山的王府里住了些时日,安渡山的确多有照料,因此说是还人情也讲的过去。
“咱们倒了,下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