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战鼓渐息,只还有一面虎皮环耳大鼓在声声不停。
一线骑兵开始移动列阵,那是冲锋前的号令。
远处烟尘四起地面被铁蹄踏过那种骇然的力量直接传到了人的心里。
木三千跟木方想并肩而立,木三千却是第一次见到平日里温和如玉的父亲如此的坚毅不屈舍生赴死。
木方想脚边是步卒尸体横陈,他身上的硬甲都已经寸寸龟裂,这一趟的骑兵冲锋,恐怕是他最后的战斗。
冲杀呼喊铁蹄阵阵,转瞬便要到了眼前。
“那是骑兵啊!您一个肉体凡胎如何能跟骑兵硬抗?父皇!您怎么不躲一下!”
木三千想要去拉住木方想,可每一次自己的手都会穿越过去,他不停的试,不停的落在空处,情急之下便失声喊了出来。
扶刀站立的木方想竟然好似听到了木三千在旁边声嘶力竭的呼喊,忽然就转过头来对着木三千的方向勉强调动已经僵硬的脸庞露出了微笑。
看的木三千一时凝噎。
木方想继而回过头去,双手握紧了已经卷刃的弯刀。
“吾乃帝沙国主木方想!尔等贼子兵犯帝沙,罪难天恕!木某为国而生!为国而死!”
一声长喝从木方想口中迸发,瞬间竟然连对面骑兵的冲杀都给压了下去!
一声完毕数百骑兵已经近至身前,霎时刀光剑影乱闪,木三千却已经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良久,待到周围声消人散,木三千发现自己跟素玄又出现了武当的山上。
月明星稀,草枯人寒,不远处的木三千独自一人就坐在崖边上,蜷身抱腿眼望脚下。
十年,木三千已经记不起有多少个孤独的深夜便是如此度过。
隔了几丈之外看着自己瘦弱的身影,连木三千自己都觉得可怜。
“其实你的心里,真的很孤独啊。”
素玄站在一旁轻轻的说道。
“不去安慰一下那个小可怜虫?”
木三千疑惑的看了素玄两眼,素玄则很肯定的点点头。
“你在看什么?”
木三千还是将信将疑的走过去,挨着瘦弱的自己坐下。
“没看什么。”
自己竟然回答了,怎么突然能看得见了呢?
“你一个人坐在这儿啊,有什么好玩的么?”
“哪儿有什么好玩的,不过是发呆咯。”
幼年时的自己随意的回答后中还隐隐透着一股倔强。
那是一种可以直直戳到心底的东西,让人想要拼上所有去保护的东西。
“曾经的你,或者说真实的你,就是一个可怜而又孤独的小屁孩儿啊。”
素玄还站在原地没有动,但她的声音却像是近在耳边。
“你不过是把它都给遮掩了起来,事实上,你一直都是个胆小懦弱,又只会自怜自艾的孤独小鬼,不是么?”
“是啊,我刻意表现的样子不过都是伪装,用来保护自己的铠甲。”
木三千怜惜的看着瘦弱的自己,脑袋渐渐变得迟钝,素玄说的,好像对,自己又好像也不是那么的赞同。
“所以,你留下来保护好自己,好不好?”
“好啊,保护自己。”
坐在地上的木三千已经开始没有了表情,眼神都开始变得空洞茫然。
而身后的素玄,却咯咯的笑了起来,到了后来简直笑的花枝乱颤。
“你怎么能都得过我呢?”
素玄走过去极为亲昵的摸着木三千满是蓬松头发的脑袋。
“只有你一次次的接近死亡,对我的束缚才会一次次的减弱,等你的精神彻底被困住,你的身体可就要归我咯。只可惜是个男的。”
素玄依旧笑颜如花美的不可芳物。
接二连三的精神消耗让木三千极为困倦疲惫,而素玄等的就是这一刻。
只需在过些时辰待木三千彻底迷失,她便可以鸠占巢穴取而代之。
木三千在虚幻中重新将那些过往体会了一遍,开心,悔恨,愤怒,辛苦,孤独,种种情绪在瞬间将他占满。迷茫中他只觉得心里很难受,像是堵了一块什么纠结在一起的东西,那种撕心裂肺让他恨不能将自己给剖开。
但那是什么呢?究竟是什么才让他会如此的痛苦?
“是你自己啊。”
冥冥中似乎有个声音在木三千的脑袋里响起。
“你之所以是你,都是因为你的过往,是那些一幢幢一件件,才成为了现在的你。”
灵光闪过,木三千猛然间却记起来了自己初上武当趴在师傅背上的那个梦。
“是啊,那些痛苦,那些孤独,都是我自己。”
木三千终于不再迷茫,眼睛也重新变得清澈。
而一旁那个瘦弱的木三千,竟然如青烟飘散,就这么消失在了原地。
“怎么可能!”
素玄神色变换几乎失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