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巴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这棋真的很难下?”
吕子皎看木三千盯着棋盘出神,还邹着眉头苦苦思索,便以为这棋局真的是难到了极点。
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让木三千百思不得其解的不是眼下局势明朗的棋局,而是面对这样的棋局却十年只下了五个子的二师兄商榕。
“总不会二师兄是个棋道高人,故意给自己增加难度解闷玩吧?”
眼看着执黑必死的结局却还能思考对策十年,这个二师兄商榕不是超凡之人便是无聊到了极点的人。
“商师叔对棋道确实很有心得,不过为什么要故意增加难度给自己解闷玩?”
吕子皎不明白木三千的意思。
“这么跟你说吧,这盘棋根本就没啥好思考的,我替黑棋想了不下百种解法,可最后都是个死字,二师兄商榕精通棋道,更不可能看不出来,所以我才会那样说。”
“要是你执黑落子的话,你会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投子认输喽。一辈子总不可能只下一局棋,再赢回来不就好了。”
“可你知不知道很多时候,就如同下棋一样,但机会只有一次,并且是谁都输不起的局?”
木三千这才注意到刚才说话的不是自己身边的吕子皎,而是别人。
“师叔。”
两人转过身发现一个士子模样的年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两人的背后,吕子皎赶忙叫了一声师叔。
“小师弟刚才说输就输了,那么如果是两国对垒,也是如棋局一般,执黑子的弱势一方能不能也投子认输呢?”
商榕是山上惟一一个不穿道袍的弟子,因为他是楚夷旧人,是楚夷将军商淳候的儿子。
“小师弟敢问二师兄,两国对垒的结局是不是已经分明?”
木三千已经猜到了来人就是自己的二师兄商榕。
“是,弱势一国被屠戮殆尽,结局已定。”
“既然如此我觉得接受这个结局也是可以的,人活一辈子,若是人还在,即便国不在,也还有另起棋局的时候,棋盘上都是不能用的棋子,留着不如收了,收干净才能腾出空来再下一局。”
“收拾干净腾出空来,才能再下一局?”
商榕重复了一遍木三千刚才的话,似乎从中体会到了什么东西。
旋即商榕又回过神来,恢复了往日的淡然平静。
“差点忘了正事,掌教师叔让你去收拾一下草堂,然后告诉你半个月后武当门试的事情。”
“师傅叫我?那咱们走吧。”
木三千吕子皎两人阖手跟商榕行了礼。
“那师兄我们先走了,改日再来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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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干净腾出空来,方能再下一局,真不愧是天生的慧根,如此简单就看透了问题的根结。”
木三千两人走远后一个矮矮胖胖的老道士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看着木三千一脸的欣慰。
“师傅。”
商榕恭敬的朝老道士作揖行礼。
老道士正是商榕的师傅,武当山上辈分最老的几人之一,俞大海。
“掌教师弟收了帝沙皇子木三千当徒弟,你们俩的经历极为相似,你是楚夷大将的儿子,他是帝沙王国的皇子,现在都是旧国遗民,许是他还年幼尚不懂得国破家亡的仇恨,但他那句收拾干净了方能再下一局的话说的却是在理,你啊,太执着于当年,放不下所以才拿不起。”
“弟子知道,小师弟的一句话已经让商榕觉得明悟,可有些东西放下也意味这忘记,弟子不愿意。”
“唉。”
这么多年俞大海也不知劝解过商榕多少次,心病还需心药医啊。俞大海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山风呼啸,观松亭里石桌上纵横十九道的棋盘,黑白分明的棋子,还有一个对着棋局看了十年的旧国将子,似乎成了武当后山不变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