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老丈,这边上有人吗?” 边子白目光在执政府门前的广场上扫视了一圈之后,落在了一个看似年纪最大的老者面前。就算他选定的老者不是在场年纪最大的,但肯定是最有身份和地位的领头人。 他也不管老者有没有答应,就撩起袍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卫国的大夫之中有一个算一个,也就边子白会这么不管不顾。没错,士大夫也喜欢席地而坐,但要看地方,满是黄土的地面上能坐人吗?不得选一个光秃秃的石头,最好边上还有一棵树,席地而坐之后,煮茶论古今,谈经论大道,这才是士大夫的做派。 但是在大街上一屁股坐下来,这是街头混混的做派啊! 老人家的反应恐怕真的比不过年轻人敏捷,从听到有人问话,到扭头过来,却发现一张贱兮兮的,略显稚嫩的脸凑在了跟前。老头嘴唇上的胡子都有点被气地乱了,不过当他看到边子白头上的双梁冠之后,果断的选择了闭嘴。 对方显然是个贵族,还可能是个大贵族。 和贵族讲道理,是对自己小命的极端不负责任。 老头不想说话,但边子白可没能让他如愿,自来熟的问道:“老丈贵姓,在哪个衙门坐堂?对抗执政府,霸气!” 老头气地连连冷哼不已,他什么身份自己难道就不清楚吗?一个无品无级,甚至连胥吏都不是的老学究而已。更不要说在哪个衙门坐堂了。坐堂官是衙门之主,可不是一般官员能够称呼的。如果是执政府,坐堂官只能有一个,就是国相子思。而边子白的身份是内师府坐堂大令。这都是有定数的,能够在衙门里对任何事情拍板的主官。 说话间,边子白就举起大拇指,表示心悦诚服。 老头吓得脸都白了,什么对抗执政府,他可没有这个胆子。他们只不过被逼地混不下去了,本来城内的学馆就十几个,对于帝丘这个小二十万人口的大城市,就只有十几个小学,还是总共在校学生只有不到五百的小学生,已经算是落后之极了。 说是小学生也不对,小学也是贵族独有的称呼,对应于太学或者大学。一般是指八岁以上,十五岁一下的贵族子弟在学的,就叫小学生。和后世的小学生有本质的区别。所以,在学馆中求学的学生,基本上只有一个身份,求学者。连士子的身份都不要指望。 可话不能这么说,帝丘的学院不过是教授哪些无法进入贵族族学的孩子,教授一些最基本的知识和文字。 这些学生也没机会进入衙门,毕竟不管是府库的书吏,还是衙门的属官,都不是街头的小学馆能够培养的出来的。 这些学生完成基础学业之后,基本上只有一条路,经商。 这也是为什么卫国商业氛围浓厚的原因了,因为有太多底层的国人,通过完成半吊子基础教育之后,从事商业活动。不管是从记账,还是做商贩,一个半文盲在脑力上绝对能够吊打一群文盲。至少最简单的契约和记账,他们都能胜任。 原本,这些学馆的作用就是如此。从识字开始,再教授一些简单的算学,就万事大吉了。 可随着《千字文》在贵族之间大行其道,原本用《尚书》来认字的贵族族学基本上放弃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教学方式,转而用上了《千字文》,就一千个字,再笨的学生一年也能学完。再加上一些简单的文字,原本需要三五年的基础教育,在贵族族学里只要一年半载就能完成。 这就苦了街头的这些学馆,虽然贵族族学的学费比较贵,但是花费的时间短。在街头学馆,一天学四五个字已经顶天了,半年都不见得会读懂一片文章。可是在贵族族学,一天十六个字,还有朗朗上口的句子可以回家炫耀。聪明的卫人很快就能算明白,去贵族族学学期短,总的花费更低,却能够提前学成回家帮忙产生效益。如此一来,高下立判。不仅如此,在贵族族学求学,如果是优秀的孩子会被族学中师长所挑选出来,甚至可能进入大贵族府邸做事,成为家臣。 一旦被大贵族看重,选择其为家臣,就有希望研究更深层次的学问。甚至不如士这个对普通国人有着太大吸引力的阶级。 好处太多,以至于贵族族学也开始减免费用,这下子,街头的学馆彻底遭殃了。 学生大量外流,原本紧巴巴的日子,就恓惶到快过不下去了。 这就有了执政府门口静坐抗议的举动。可国相子思也没办法,指责贵族们的行为霸道,他也是贵族,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再说了,学馆馆长们基本上都是没有一技之长的老学究,才学稀疏平常,但也不能寒了众人的心不是? “小哥,相差了,我等不过是苦于求学无门,却闻内史大夫边子白创下《千字文》这等雄文,我们虽才疏学浅,但心中向学,苦于不得其中,乃是人生一大憾事。诸位都是收徒开馆之士,此生愿景,不过是一睹雄文而已。” 老头说话挺谨慎,虽然边子白年纪比他孙子都要小,可一句小哥,似乎表明了边子白贵族的身份,处处陪着小心。 “裘馆长,莫要和他多费口舌,不过是个舞象少年而已,他知道什么?” 边上的一个中年人怒目瞪视,显然对边子白的横插一杠非常不满。他们静坐要一个交代,更多的是让国相出面让贵族将《千字文》公开,他们好学习之后教授学生。如果他们的馆费比贵族族学要低,就不怕生源的问题。 可边子白在他人眼里,恐怕和浪荡子没有什么区别。 而边上站了好一会儿,挣扎着良久也不敢当街坐地上的公孙鞅哭笑不得的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