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那汉子,我家主人说了,只要尔等放下武器,我家主人保证尔等安然回到赵国。” 赵武破锣一样的嗓子,虽然听着不太舒服,但是要说比声高,还是很有优势的。一开口,就镇住了残留的赵军。 赵军旅帅扭头看了一眼赵武,对方给他的印象非常深刻,尤其是娴熟的战车搏杀技能,只能是在战场上经历过无数次生死的武士才配拥有,当然,在战场上完善搏杀技能的武士,死的多,活下来的更少。但每一个活下来的武士,都是军队中最精英的一小撮人,是直接衡量军队战斗力的基石。手段高明是一回事,但是对方显然不认可赵武的人品。 “某敬重你为一条汉子,可是你跟错了人。” 赵武惊愕地愣了一会儿,随即问道:“汉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献媚于权贵,非我等大丈夫所为!” 面对赵武的好意劝降,对方不但不领情,反而质疑起来赵武的人品,这然他很抓狂,但同时也暗暗替对方捏把汗。这家伙只要说错一句话,受死的可能性将无限的被放大。 让赵武和边子白摆脱关系,恐怕真做不到,他的人生从出现在帝丘,第一次见到边子白,第一发现生命还有曙光可以期待……就已经完全变味了。他不再是一个对战场有着无限渴望的战场疯子,也不再是一个不近人情的孤傲武士,他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活在当下的人。 而这一切,都是边子白给予他的。或许他提出要离开的话,按照边子白的性格,恐怕会很痛快的点头答应下来。另外,给他一笔对他来说不算是少的盘缠。 可忘恩负义,可不是赵武的风格。 但是这些话,放在心里也就罢了,有必要给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外人说道吗? 赵武冷冽的目光,盯着哪个试图困兽犹斗的赵军小军官,曾几何时,他和对方也一样,挣扎在命运如同蛛丝一般的边界中,却浑然不知,自己的渺小。 赵武和大多数人一样,被人认可会让他内心沾沾自喜,一旦被人质疑,第一反应不是审视自己的不足,而是不满于对方的口无遮拦。没有人会愿意成为一摊烂泥,让人鄙视。但陷入泥潭的人还是很多,他们需要挣扎,需要一点鼓励。从身份上来说,赵武也是这样的人,他的人生在被俘的那一刻就已经出现了扭曲。 从一个战场上的百人将,一下子变成一个奴隶。 没有人能够坦然接收这种身份上的巨大转变,性格粗狂的老秦人更是如此。 但是他同时也是幸运的,遇到了边子白。这家伙怎么说呢? 性格和做派和这个时代的贵族实在差距太大,但同时又有一种让人畏惧的神秘感。谁也不不知道,这家伙下一刻会从兜里摸出点没人见识过的稀罕物,显示自己超越常人的优越感。当然,最让人无奈的是,这家伙更本就没有什么贵族观念。给人一种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的感觉,在他眼里,没有国君,公卿,士大夫,仆人,甚至奴隶。 边子白只选择他觉得可以交往的人往来。 这就是他经常会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但同时也会有人觉得受宠若惊的不安。 赵武是他从奴市购买的奴隶,没有经过哪怕一天的训奴过程,就被他当成心腹一样看待,原因很让人无语,他需要一个赶车的车把式。 别说赵武了,就连边子白都觉得赵军的这个小军官有点话多。 他可不是落草的好汉,招揽一个人还要给对方足够的面子,兄弟相称,做出一副豪放的做派。内心却打着无数的小算盘。 “告诉他,最后一次机会,放下武器,送他们出卫国。不然,后果自负。” 边子白也挺无奈的,自己正处于该死的变声期,平时还好,可一旦大喊大叫的时候,就会给他一种仿佛是太监的意犹未尽。而眼下,正是在战场之上,他可不想再丢这个丑了。刚才喊一嗓子,就引起了不少的瞩目。 赵武复述了一遍,对方却轻蔑地笑了起来。 “哈哈,你见到过在战场上投降的赵军骑兵吗?” 如同听了一个好笑的笑话,让那个看着不像是燕赵人士的赵军骑兵旅帅笑的前俯后仰,都见他趴在马背上笑的都快喘不上气来了,突然他手中的弯刀高高举起,大喊道:“骑兵,冲击!” 呼啦 一下子,战场上的气氛完全变了,边子白躲在赵武的身后偷偷看了一眼,发现对方的目标竟然是苟变的军阵。 更让他生气的是,苟变的军阵竟然出现了一丝松动。 表面上看,一丝松动并不会影响整个军阵的雄壮,在阅兵的时候,每人会看得出来。但是在战场上,这样的松动造成的结果是致命的,甚至是绝望的。就如同蚁穴对于堤坝的危害,一个小口子,一个小洞…… 赵军用必死的信念冲锋,只能用最强的防御来化解。可是苟变的军阵还是出现了破绽,而且这个破绽会在必死反击之下,变成一个漏洞,一个口子,一个让苟变后悔莫及的结局。 “苟变,他吃干饭的啊!” 边子白看出来了,赵武当然也看出来了,他可不是什么好脾气,开口就要骂人。 苟变不着急吗? 他比谁都着急,他已经料定对方目标不是别人,而是在阵中指挥的自己。还真有傻子把他当成大人物了,可实际上,他不过是一个闲赋在家的前城司马。 加上禁军真不是什么精锐,在发现赵军都快被边子白的‘阵法’祸祸光了之后,高度紧张的精神一下子松懈了下来。这是军中最怕的事,战斗没有结束,士兵开始走神。一旦遭遇攻击,连最起码的防御都做不到,被击溃也不过是时间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