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御史,他应该充当国君的耳目,端正视听,抑恶扬善。可现实状况呢? 潘毅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他的工作是从给上官打小报告开始的,恭敬地站在边子白边上。相邻内史官舍的院落的大树下,边子白和公孙鞅对坐而弈。 边子白的围棋是刚学没多久,技术……很差。象棋的话,他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可是围棋绝对是初学者。再说了,棋力不高就不高,臭棋篓子就臭了,他也没有打算将好好的围棋换成五子棋来玩。就算是赢了,也没有什么可称道的。 可万一输了呢? 岂不是丢穿越者的脸面? 公孙鞅比他稍微好一点,他不是那种喜欢名士作风的人,棋道上没有多少专研,仅仅是熟悉规则而已。 两人下的有模有样,看的潘毅在边上猫爪子挠心似的难受。有心下场支招,可来两人都是他的上官,不管是那个赢了,另外一个人肯定不高兴,他谁也得罪不起,只能在一旁傻站着。 边子白从食指和中指捻起一枚黑子,在棋盘上面多个地方试着摆放了一阵,都觉得无果,苦笑道:“举棋不定,恐怕再下去也是输。”说完,边子白将一把棋子丢在棋盘上,投子认输。他这才有功夫去搭理潘毅,并没有抬头,专心的从棋盘上将一颗颗棋子收拢到盒子里。 “你说他们几个贿赂了宫里的宦官,帮忙打扫了官舍?” 潘毅回道:“确实如此。下官看到的至少有十来个宫人帮忙打扫了官舍。” “谁想出来的办法?”边子白随口问道。 “南卓。” 边子白轻轻颔首,似乎早有预料。 “大令难道早有预料,可真乃神人也!” 作为下属,一个没有根基,还曾经差点得罪死上司的倒霉蛋,潘毅恐怕除了拍马屁之外,没有任何的技能点能够减少他在边子白心头的厌恶。别看边子白举荐了他,但告发边子白的也是他啊!谨小慎微,担惊受怕的日子才刚开始,他可不敢再恶了边子白。恐怕在卫国,也就边子白还敢用他了。 潘毅献媚的说道,随后面露难色:“不过……” “有人身体力行,亲自打扫官舍的吗?”这些纨绔子弟之中,边子白还真的有两个人特别关注。一个是南卓,这家伙年纪不大,可是拉拢人的手段不少;另外一个就是端木方。相比之下,他对端木方的关注甚至要超过南卓。 毕竟是子贡的孙子,而且在卫国有一定的名望。显然端木家族是准备将端木方作为这一代的家族门面来宣扬的嫡子。 要不然,端木家族怎么可能在端木方同辈之中,除他之外根本就没有人子弟能够和端木方相提并论的人呢? 端木家族恐怕真不缺传世的家学,子贡拥有儒家的背景,孔门‘十哲’可不是吹出来的。那都是有真才实学的饱学之士。尤其子贡还在讲学风气非常丰盛的齐国授徒讲学,可见子贡的才学就算是在‘十哲’之中也是前三甲的存在。 端木方有足够的时间在家族接受完整的教育,这种教育,就算是南氏也只有羡慕的份。这时代的儒生可不是北宋之后的儒生,肩不能挑,生不能提的病秧子。而是一个个拿起书就能治学,拿起刀剑就能厮杀的精英人才。 边子白觉得差不多了,就对潘毅吩咐道:“你先去官舍门口看着,等打扫完了,就进去告诉他们,我片刻就到。喊得大声一点,足够我这边听得到就可以了。” 打扫的时候不见人,打扫完了就出现。 边子白还好一点,毕竟身后有卫公和丁祇撑腰,可潘毅心说:谁给某也撑一回腰?面对一大群公卿之子,潘毅是真的心虚。以前在城守府担任郡丞的时候,帝丘城内闹事的案件,十次有七八次都是这些人做下的好事。 那会儿,基本上还是单对单,潘毅低头哈腰给这帮少爷们擦屁股。 而受人恩惠的少爷们呢? 趾高气扬地离开,连拿正眼都不带瞧他一眼,像是他替人受过,还得到了莫大的恩惠似的。眼下可不是一个,而是一群,帝丘城内闹事的小霸王齐聚一堂,恐怕他要是摆出一副上官的模样来,会死的很惨。 可是不去的话,潘毅还真没有勇气抗命不遵。走到内史官舍外的宫苑,就见到宫人们嬉笑着,带着清洗的器具离开。潘毅装着胆子出现在了院门口,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乐平道:“有劳小哥。” “好说,好说。”乐平没想到这差事还能落下几千钱,简直就跟白捡的一样。这帮公子哥根本就不知道钱有多有用。连带着被他叫来的宫人也得到了不少收获。见事做完了,乐平抬手抱拳算是告别。 “潘毅,你还敢来?” 眼尖的南卓看到潘毅的那一刻,就气不打一处来。潘毅下意识的想要躲,可发现南卓不过是嘴上说说,并没有动手的迹象。这才想起来,南卓动手似乎一直都是护卫他的家臣和武士,恐怕南卓这辈子都没有亲手打过人。 顿时底气涨了一些,心头一个劲的给自己鼓劲:“某也是少年练剑十余载,谁怕谁!” “诸位,大令稍后便到,还请诸位稍安勿躁。” “什么意思,爷们几个辛辛苦苦的打扫了这么大的院子和官舍,他边子白还不来?难道是要消遣爷们不成?” 这些人说话真不客气,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一呼百应有点过了,但是全场激动是免不了的场面。 说话的功夫,边子白就已经走到了院门口,身后跟着两个人,公孙鞅是内史府的副长官,另外一个人的身份就比较特别了,原本宫中禁军副旅帅,如今升任旅帅的仲叔牙。而且仲叔牙作为禁军,是有资格佩带武器的军官。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