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约了城东的木匠,这会儿恐怕要晚,我先走了!” 不等苟变和路姬反应,边子白一阵风似的跑出了酒肆,一口气跑到街头的拐角处,捂着胸口喘气。太玄了,他可不想让路姬认为自己是和苟变一伙的。 虽说路姬口口声声说她和苟变绝无可能,可男女的事,谁知道呢? 偌大的酒肆里,客人一个都没有。或许昨日卫公使臣,还有芶家的怒气让很多人认定路姬要倒霉,酒肆要开不下去了。 “你们在说些什么?” 路姬给自己倒了一碗水,连眼皮都懒得去看苟变,小口的喝着。她原先没有这样的习惯,清晨起来之后喝水,还是边子白住在酒肆之后才带来的,说是对身体好,尤其是对女人。 不过每天烧水好烦啊! 好在边子白在某些方面还挺固执,表面上看似一个懒散的小子,可在不将就的嘴巴面前,也只能自己动手了。 苟变故作诧异地把话题往边子白的身上移:“你认小白当弟弟了?” 姐姐弟弟的,在酒肆这种幻境里说不上是管理,但也平常。甚至有酒客喝醉了,抱着街头买菜的老妪叫娘的也有。喝醉了,人生百态,也是情理之中。卫人烂漫,对于酒的消费更是不吝啬,可以说卫国在没有酒精的时候,是一个君子之国。可是投入了酒神的怀抱之后,那么再滑稽的事也不会奇怪。 路姬开的就是酒肆,她不反感客人和她开一些成年男女之间的玩笑,但不代表着她会容忍一个客人对她的决定横加干涉。修长的手指扣着桌板,眯着眼睛冷冷的盯着苟变,每当这个时候,酒肆的客人就知道,路姬要赶人了。 有个会随时随地赶走酒客的老板娘,这也是酒肆之前在城内半死不活的原因。 要不然,喜欢喝酒的卫人,加上姿色超人一等的老板娘,路姬的酒肆肯定会成为帝丘城生意最好的酒肆。可结果不然,她的酒肆只能满足她在卫国的生活,仅此而已。要知道酒肆其实是一个很挣钱的行业,尤其是对于女老板来说,一家经营状况良好的酒肆,是可以满足养野汉子的经济条件的啊! 苟变艰难的吞了口口水,有心不让路姬难堪,可还是觉得路姬至少要和边子白保持距离,贵族的舞台,不是一个靠卖酒为生的女人能够登上的。 “路姬,小白的来历你清楚吗?” 路姬眼皮起都快飘到房顶上了,往后靠了靠,她似乎对苟变的凑近很不耐烦,因为苟变很臭。毕竟,一个月不洗澡,还终日醉酒的家伙,狗都会躲着走:“这和我对小白好还有关系吗?他可是我救的,一个孤苦伶仃的少年郎,某家多些关心有错吗?” “他孤苦伶仃?” 苟变觉得这根本就是一个笑话,逃难的贵族只要把命保住,只要时机成熟,他还是贵族。在他眼里,边子白就是这样的人:“你知道他的身份吗?他来自于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曾经是什么身份?还带着那么好的玉佩,能是普通人家的子弟吗?一个孤苦伶仃的少年会出口成章,说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就能让城内的老爷们趋之若鹜,不到一个月,你的酒肆就获利翻倍,他会是你想的可怜人吗?” 一系列的问题抛向路姬。 作为一个懒散的,傲娇的女人,对于太复杂的事有种与生俱来的天然呆。眼珠子直勾勾的,觉得不太对劲,于是选择了一个最简单的办法,问看似知情人的苟变:“小白的身份你知道?” “据某观察,他应该是楚国人……” “哈!”语气轻飘,漫不经心,更多的是无尽的嘲讽。 刚开始分析就被无情的打断的苟变脸色尴尬,却不敢发作,心中却一个劲地怒骂:“这个傻女人,边子白随便说几句就让她相信了。可自己都掏心掏肺了,却引来了嘲讽。这是何苦来哉呢?”没办法,毕竟是自己中意的女人啊,其实苟变也觉得女人傻一点好,可要是一个女人总是在不该傻的时候冒傻气,就让他抓瞎了。 “他来自于楚国,是贵族,大贵族。应该是封君之子。按照他的做派,肯定不是出自普通小贵族,身上的气质也非商贾之家能够培养出来的。尤其是他对儒家、法家、甚至史家的典籍如数家珍,还能有所主见,可见教授他的师长不是一位,而是数个名师长期教导的结果。遭难之前肯定是家书雷巨,非一般世家能比肩。我猜测他很可能是来自于楚国的阳城。”苟变的眼神中流露出智慧的曙光,这一刻,他觉得世间万物尽在掌握之中。要是边子白能听到苟变对他的评价,指不定要笑抽。他的那点东西,自己家自己知。就是能够说上两句而已,距离如数家珍远得很,就连通读恐怕也做不到。可是后世的应试教育之下,那个中学生不学上几篇《论语》、《诗经》、《左传》?加上越来越热的国学,从涉及面来说,真不是战国时期的书生能比拟的。 因为这个时代培养的人才是专才,而不是通才。 只有凤毛麟角的顶级人才,才有可能精通两门,甚至三门不同学派的思想,能够加以总结的人那个不以‘子’为尊? 可路姬却冷笑起来:“这不可能。” “你怎么知道?”苟变不悦道。 路姬冷眼盯着苟变,后者躲闪不敢对视。朱唇轻启道:“我说不可能就足矣,你不需要知道原因。” “见鬼,你连楚国的阳城在哪里都不知道,凭什么说认定他不是楚国阳城君的儿子?”苟变恼了,路姬的身份很神秘,可他不认为路姬一个开酒肆的女人回去关心国家大事。加上楚国距离卫国不算近,路姬怎么会知道阳城君其人其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