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地板上没错,但是似乎是船舱中的木地板,我也抓着什么布料,但似乎……
我顺着衣角往上看去,就见一张清俊的脸在瞪着我,满是错愕和惊诧的表情。这不是传说中我的杀父仇人吗!
荀浈钦高瘦的身影就站的我的面前,他低头俯视着我,嘴角有些抽搐。我身上裹着他的黑色裘袍,楚楚可怜地撑着一手身子趴在船舱地板上,一手拽着他衣摆一角,抬着头眼泪汪汪地看他。
这个场面充满着尴尬的气氛,我想着刚才我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崩溃的心情都有。
他仍然是看着我不动,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急忙把他的衣角放掉,慌乱地从他的裘袍中爬了出来。
我原本闭目养神的时候并没有盖着什么,当时我是把他的裘袍放在床铺的另一边,后来我也不知道是真睡着还是假睡着,黑裘袍就被盖到我身上了,但因为我正在神游状态,我就把那位当成妈妈给拉住了,结果掉到床铺下,还和裘袍滚成一个整体。
我拍拍身上的灰,转过身埋着头整理那本来不是很乱的床铺,几乎是越来越乱了,我不知道能不能掩饰住满脸的通红。
终于荀浈钦也看不下去了,他毅然转身又出船舱去了,脚步蹬蹬有力,将我的心踩得扑通、扑通的。
我终于深深地吐了口气,一下子跌坐在床铺上,我看着放在一旁的黑色裘袍,却发起呆来,就这样发着许久的呆,直到我的脸色再次恢复白色。此时船舱中很安静,我只能听见外面的水声和风声,总感觉我这样坐着也不是个事,这是人家的地盘,这夜黑风大的,我一个人在里面窝着,他们在外面吹风。
于是我用力地做了个深呼吸,将裘袍抱在手中,缓缓地也走了出去,尴尬总得有人脸皮厚先打破不是。
船舱外的风真的很大,我打了个寒战,但见罗七哥在远远的地方撑着船,荀浈钦站在甲板的一方,静静地望着远方,夜风吹在他单薄的衣衫上颇有一种青衫落拓、衣袂飘飘的出尘感觉。
我默默地走上前去,考虑该怎么开口,荀浈钦却先侧过脸来:“你怎么出来了?”
我将手上裘袍递给他,懦懦地说着:“你的裘袍,拿去。”
荀浈钦迟疑地瞧了我一眼,将裘袍接过,利索地穿戴系好,然后继续看着波涛暗涌的江面。
我再次尴尬地被抛在身后,站立了一会,准备好的开场白都给忘掉了,于是我暗自叹一口气,又要转身回船舱去。
“江流军已经占领了淮沙城。”荀浈钦突然开口,我眉头一挑,他是在回答我开始问罗七哥的问题么?
“草莽军退守雁平,朝廷方面也派出了江北大营的三万兵马支援梓州守军,三方互相牵扯,暂时都不会有异动,接下来要看其他起义军与朝廷起义军的行动才能做出别的判断。”
我默默地记着他的话,其实我并不是听的太懂,这时,荀浈钦终于转过身来,看着我说:“刘泉海的宅子被烧了,是草莽军临走前放的火,他手下的光长老就死了有七八个,其他帮众在混战中更是死伤无数,也就是说刘泉海的那只盐帮已经不存在了,但是我们在清理战场的时候,却没有发现刘泉海夫妇,也没有人知道他们逃到哪去了。”
我听到这些是更加沉默,我自然明白荀浈钦告诉我刘泉海下场的用意,可是我却高兴不起来,并不是听到刘泉海没死,而是因为第一次感觉到,战争居然就离我这样近,那么多的人说死就死,我甚至想,这次我并没有正面目睹战争的残酷与惨烈,说不定下一次,我也会成为染血成河中的一人。
见我低落的样子,荀浈钦又说:“他虽然不知所踪,可要想再起来就难了,你也算出了一口气,何必还闷闷不乐?”
我鄙视了荀浈钦一眼,说道:“你当我就那样睚眦必报小心眼吗,虽然我是盼望着姓刘的千刀万剐死掉,可这样从云端跌入深谷,一文不值、一无所有、一无是处,活着还不如死了好,也是对他的一种报应。”
荀浈钦轻笑说:“你这还不是小心眼吗?”
“我先回去了。”跟他站一块若不说话,我总感觉气氛怪怪的。
荀浈钦淡淡一笑,又说:“我听罗七哥说,你似乎有很多事想问我,除了淮沙一战,你还想问些什么么?”
其实我本来也没想问什么,但他这样一说,还真的引起了我的一个兴趣了。
我仰起头,问他:“我问什么荀帮主都会认真回答,不会说假话骗我吗?”
“只要是我能回答的,除非你问的是不该问的问题。”
“哦……”我低头盘算,那个问题到底是该问的还是不该问的呢。
我正犹豫着,荀浈钦却已走向别处,一边说:“好了,想明白再来问我吧。”
这可不行,好不容易有次机会,我连忙跟了上去,我们在狭小的甲板上挪动。
“其实呢,荀帮主,你知道我现在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荀浈钦止步看我,我险些要撞上去。
我掂量着词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