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掌握同构的?” 玛莎死盯着多拉贡的脸看了半天,才缓缓垂下眼睑。低声问道。 她知道自己输了。 仅凭刚刚的同构魔法发动速度,已经不知比自己超出多少。本以为能够轻易取胜,却没想到失败来的如此猝不及防。 玛莎再次体会到五年前的失落。 “刚刚生死一线的时候突然觉醒了,所以算是侥幸获胜吧。” 多拉贡夸张的拍了拍胸口,露出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 “……人。” 玛莎低下头,嘴唇蠕动了一下。 “什么?” 多拉贡压下身子想要听清楚,却突然看到滴落地上的两滴泪珠,立马有些慌了神:“干什么呀,四十岁的人了,怎么还和小姑娘一样动不动就哭,不觉得羞吗?”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咬牙切齿,又混合着不甘的声音传来。 玛莎被缚于身体两侧的手,已经攥紧到不能再紧。 尼尔霍德之盾。 炎缚。 前者是魔焰龙王尼尔霍德的最强防御魔法,而后者只不过是个寻常火系魔法,两个完全不对等魔法,绝对不是多拉贡能力的极限。 简直如同玩笑。 只要将炎缚换成任何一个其他攻击性魔法,自己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毫发无伤。 知道对方手下留情这件事本身,比全力以赴最后败北,更让玛莎感到耻辱。 太了解玛莎执拗的性格,多拉贡头痛似的挠了挠头发,悻悻说道: “我乐意留着你羞辱你,你管得着吗?” 他总不能承认自己还是舍不得下手吧? 好歹之前撂下那么多狠话,要是现在松口,不就等于打自己一嘴巴子吗? 他多拉贡还是要面子的。 “你呀,从以前就喜欢什么事儿都争做第一。小的时候大伙儿穷,你不想被人欺负,这种心情我可以理解。可后来都成了魔法师,实力也越来越强,早就没人敢像以前一样欺负你了,为啥还不改这争强好胜的臭脾气呢?争这么多有什么意义?” 多拉贡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比你——有时候比你强吗?” 玛莎猛地抬起头,睁大有些红肿的眼睛,咬住嘴唇说道:“因为你天赋比我好!” 多拉贡马上冲她翻了个白眼,只做出一个字的评价: “蠢。” 玛莎先是一愣,然后冷笑一声:“你赢了,所以说什么都可以。” “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我还曾经努力可以弥补天赋的差距,但这个想法果然还是太天真了。天才永远不会理解艰难攀登者的努力,也不会理解当他们看到怎样都无法触及高度时的绝望。” “绝望吗……” 多拉贡眼波闪动了一下,转过身,轻声说道: “被最爱的人背叛,你又想过我的感受吗?” 玛莎愣住。 看着这张宽阔的背影,仿佛回到一年前自己送出那一剑的时候。 一股难以言表的感情涌上心头。 不过玛莎很快将这些无用的情绪抛出脑后,继续恶狠狠瞪着罪魁祸首,恼怒道: “说这么多废话,还不是承认天赋比我高?” “你还是不懂啊。” 多拉贡肩膀挑了一下,但很快又耷拉下来,转过身正对着她:“我是个不喜欢争斗的人,更不是个愿意砥砺魔法勤奋努力的人。之所以能达到现在这个高度,完全是因为——我有想要保护的东西。” 看到多拉贡眼中的悲愤,玛莎如遭雷击。 多拉贡将目光移向远方:“你永远只是为了自己变强而变强,所以你再如何努力,也会认为自己格局太小。而这份永无止境的亏空感,或者说对力量的贪欲,将会随着你的实力增长,将你一步步带向灭亡。” “当我认识到这个事实时,我想让你做出改变,我不想你因为看到无法抵达的彼岸而灰心丧气,也不愿看到新的一位踩在尸山血海下登上王座的魔王。尤其当我们从北方归来时,我意识到,如果再不约束,你一定会迷失在力量的迷宫中。” “所以那一次我赢了。与其看着你逐渐丧失本心,不如让我来当那个站在你上面的人,这样只要我一直比你强下去就好了,你就永远不会迷失本心,永远想要超越我。只是没想到……” 多拉贡深深叹了口气,转换一下心情,对沉默不语的玛莎劝道:“你将我当成绊脚石,我不怪你,只能说我之前做的不够好。瓦伦丁如何将你提升到这种程度,我也不想知道,但有句话还是提醒你——” “人在屋檐下,就没有办法比屋檐还高。你可能想要借助瓦伦丁攀登捷径,然后在某个时机超越他,成为真正的最强者。但我可以告诉你,瓦伦丁的野心,比天还高,你这一点点争强的信念在他面前不值一提,所以你一辈子都超越不了他。” 多拉贡露出疲惫之色,伸手弹了弹,玛莎身上的炎缚无声无息松落。 “别趟这趟浑水了,现在离开这里,等事情结束,我会和公会那几个家伙打声招呼,你依然是‘咏月之叹’的会长,不要妄图寻找什么捷径,稳扎稳打向上努力,找一个确切并愿意奉献一生的奋斗目标。我不在,别走弯路了。” 留下最后一句话,多拉贡转身离开。 他能说的,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呵呵呵——” 背后响起的怪笑,多拉贡没有在意。 “从以前开始,就是个喜欢自说自话的混蛋——啊!” 直到魔法风暴开始肆虐,多拉贡才停下脚步。 “阿黛维之爪!” 飘扬的细雨骤然变成锐利冰刀,切割在多拉贡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多拉贡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慌乱,脸上带着几分后悔,迅速转过身,冲不远处仿若化身寒冰女王的玛莎咆哮道: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