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室里正说得热火朝天,房门一开,被人议论的粗麻花辫子姑娘端着脸盆走了进来。
寝室里顿时一静,很快又有个女孩子笑了起来:“聂春红,今天你不去打扫卫生了?是不是今天喻婶子不会再折返回来了?”
上次喻向兰落了东西,折返回来的时候,正好撞见聂春红在打扫院落卫生,觉得这姑娘麻利又勤快,把她提进了炒茶房负责看火。
山上的气温本来就要比山下低好几度,别的姑娘冷得抖抖索索,手指头冻得红红肿肿地清洗、初筛绞股蓝的时候,聂春红可以舒舒服服坐在炒茶房里看火。
活计又轻省又舒服,而且,据说还有可能学到炒制药茶的技术!
技术工和普工的待遇,那能一样吗?享受到这种区别待遇、很有可能会比别人先走一大步的聂春红,怎么能不被别人眼红?
聂春红一声不吭地坐到自己床铺上,拆了麻花辫子慢慢梳着,没打算回答那人的话。
她能跑到这儿打工,是在家里求了好久的,本来出了那事儿,父母嫌她丢人,想把她尽快嫁了,是她哭着跪了整整一天,才挽回了父母的决定。
不然的话,这么匆匆嫁人,她能嫁什么好人家?
这一次田家招工,送她过来的是她娘,当时一眼看见田家斌,她娘就偷偷打听了一圈儿,回来跟她咬耳朵了:
“闺女啊,我刚找人打听了,田家这个小儿子还没找对象的。他哥嫂都在镇上教书,还有个妹妹在外面,以后是包分配的,那几个都是公家人了。
家里就他跟他爸妈住在一起,以后这家里的家产,肯定是要给他留下大半的,我瞧着小伙子人也长得周正,你该抓紧机会就要抓紧了,不过姑娘家也得矜持点,可不能再犯糊涂了!”
聂春红其实觉得田家斌比起她心里的那个人来说,差得太远了,但是田家家境好啊。
她们这些女工伙食比家里要好,一个星期能吃到两餐肉,如果能嫁进田家,每餐都会有肉吃吧?
就冲着这个目标,聂春红就下了决心:好好表现,一定要让田家尽快接纳她,让田家斌看中她!
前一段她表现是很不错的,也成功让喻婶子把她调进了炒茶房,可是也仅止于此了。
平常看火的时候,她不太敢乱抬头,怕被喻婶子看到了,怀疑她想偷学技术,偶尔跟田家斌那里对上一两眼,田家斌却对她无动于衷的。
聂春红咬着牙看着粉色塑料壳梳妆镜里的自己,翻出一**用得只剩下小半的雪花膏小心地抹到脸上。
其实在十几个女工里头,她算是长得最出挑的了,不知道为什么,田家斌就是没对她多看一眼。
今天她出去抱柴火,跟放了簸箕回来的田家斌差点撞了个对脸,她还没得来及羞答答地说声“没关系”,对方竟然扔下一句“对不起”就先跑了!
竟然是跑了!仿佛她就跟洪水猛兽一样!
聂春红简直是憋了一肚子气:田家斌是不是眼睛有毛病啊,还把她当妖怪了?明明她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抹了雪花膏以后,皮肤也显得水润润的
跟她说话的姑娘见聂春红不答理她,冷笑了一声:“成天就知道涂脂抹粉的,这会儿人早就回去了,你还涂给谁看呐!臭美什么!”
另一个姑娘顺口就接了话:“你不懂,人家这是想把皮肤养得白白的,嫩嫩的,下足本钱,到时候走到人面前飞一个媚眼,再娇滴滴叫一声斌子哥,还不得把少东家给勾得魂儿都没了?”
大家都嘻嘻哈哈笑了起来。
聂春红忍不住扑了镜子,狠狠瞪了那两人一眼:“你们酸什么酸,说得好像你们自己没有一点想法似的!”
聂春红平时懒得跟这几个人说话,今天是有些气不顺了,也不想再忍了,一句话就喷了回去。
她这一喷顿时惹了马蜂窝了,那两个姑娘腾地就跳了起来:“谁酸你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到底长什么样!
你来的时候穿的棉裤还打满了补丁呢,一家子穷抠抠的跟叫花子似的,这才来几天,领了一回工资就买东买西的尽着打扮。
你怀的什么心思打量着人家都不知道?想飞高枝儿?小心跌下来摔死你!”
“我飞我的,跌我的,关你们什么事了,要你们这么阴阳怪气地酸?”
“我们阴阳怪气?你自己做得,别人还说不得?”
眼瞧着两边吵出了火就要动手了,房门突然被力掀开:“吵什么吵,都不想在这儿做了是吧?不想做明天我就跟喻婶子说,给你们结了工资走了,省得在这里连累别人!”
是睡在隔壁寝室的贾大妮,因为人实在又有力气,被喻向兰安了个小组长的名头,让她负责这些女工的杂事。
什么轮流做饭做菜,排班打扫卫生啊,这些贾大妮都能管,包括下工后的事务。
原来她们被招进来的时候都被喻向兰交待过的,大家同住寝室要相互照顾,不许打架,一旦出现打架事件,就会被开除出去。
女人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