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柳村。 雾气缭绕的清晨,一如既往的平静。鸟声啾啾中,村民们开始陆续出门,冷虽然还是冷,但是该插秧了,误了农时可会误一年。 有两道身影背着背篓从雾气中走出,经过田埂时跟人打了招呼又急匆匆地走了。 重新弯下腰开始插秧的村民很快有了话题:“老全两口子这几天每天都跑老鸹山去摘小苦药,那些小苦药顶多就是泡水喝喝去火,他们弄那么多,还能当饭吃?” “他家斌子还没消息回来?出去也有大半个月了吧?” “听说前几天打了个电话回来报了个平安。” “儿行千里母担忧啊,是我我也得喝几天小苦药。” “我就说,要那么有出息做什么哟,一个两个的现在都跑出去打工,一年半载都到不了跟前见不了一面,田地还得自己种,你说养儿还有什么用?” “那是,还不如养闺女,嫁到附近,隔三岔五还能回家打个望看一看” “嫁附近的都是些什么闺女,那是嫁不出去的,长得乖的有本事的,哪个不是嫁到外地就是嫁进城里,你以为还能经常回来看你?” “哈哈哈哈,照你们这么说,现在养个丑闺女还占强了?” 话题很快不知道歪到哪儿去了,大家伙儿一边插科打诨,一边手脚麻利地插着秧,早晨还有些刺骨的田水似乎也不那么冷了。 杨兴友插完一丘田,搓了搓自己的老寒腿,正打算坐在田埂上抽根草烟,就看到村口的路上埋头走来了一个人,眯着眼睛仔细认了认,扬声先喊了声:“斌子,你回来了?” 田家斌背着从县城里买来的大包小包东西,正急匆匆地走着,听到有人招呼,连忙挥了挥手:“杨三叔,你这么早啊!” “不早了,你爸妈这几天都还早些,刚刚他们从老鸹山都下来了,担了两担子小苦药回去,你赶紧回家看看吧,也不知道你爸妈两个弄那么多小苦药搞什么。” 大柳村管绞股蓝叫小苦药,也就是上火的时候摘点叶子泡水喝。 田家斌知道是安立东和自己前两天打回来的电话给爸妈吃了定心丸,所以爸妈两个这几天更有干劲了。 不过出门这一趟,也是格外想家,一听杨兴友说到自己的爸妈,连忙加快脚步往家里跑:“杨三叔,那你们忙,我先回去了!” 田家斌一溜烟跑远了,水田里的村民们又多了话题议论。 “不是说南下吗,这才几天工夫,斌子怎么就回来了?” “可能是在外面混不下去吧” “在家千日好,出门半日难,你们莫以为外面花花世界就是等着人去捡钱的?我看回来还好些,有田有地的,做什么不比在外面踏实些?” “我们是没法子没本事才窝在这里种田,娃儿们有出息,哪个不希望他走出去” 在村民们眼里被认定“没出息”的田家斌三步并两步跑到了自己家门口,明明院子门是虚掩着的,田家斌却停下来喘着气,迟迟没伸手去推门。 从他身后经过的邻居认出了人,奇怪地拍了拍他肩膀:“斌子?你回来了?怎么到家门口了都不进去呢?” 田家斌有些慌乱地抹掉眼眶里的泪水,笑着应了一声:“刚才跑急了,先喘口气” 话还没说完,院子门就被人从里面猛然拉开了:“斌子?!” 田家斌回头看到喻向兰又惊又喜的脸,刚刚才抹掉的眼泪立即不争气地又冒了出来:“妈” 没出门的时候,一颗心野得只想在外面飞翔,真出了远门,才无时无刻不想到家里的各种好,甚至妈妈的唠叨都是温暖的。 20岁还不到的田家斌其实也就是没有多少经历和阅历的大男孩,跑出去这一趟,惊险过,委屈过,过,什么都得自己受着,一回到家看到自己的妈,却一下子就忍不住了。 前几天打电话回来的时候就说在外面挺好的,还拉到订单了,现在再一看儿子浑身上下都好好的,喻向兰又是好笑又是心酸,一把将田家斌拉进了院子: “你个瓜娃儿,回来就回来了呗,还抹什么猫尿,多大的人了,让人看了笑话” 反手把院子门一关,隔断了邻居好奇的目光,喻向兰拍了儿子一巴掌:“你东子哥和小易呢?”又扬声往屋里头喊,“老头子,斌子回来了!” 小儿子这一出去,田老全其实也挂心挂肺的,这会儿听到妻子的招呼,知道小儿子没什么事,心里也稳了,按捺着高兴,特意不紧不慢地踱了出来: “回来就回来了,嚷什么,吃早饭了没,让你妈给你赶紧烧水下把挂面,去割肉也来不及了,先煎两个蛋当浇头,等会儿再去割肉买豆腐,有大骨头再称点大骨头回来熬汤” 表面装得不在乎,连晚饭都给安排好了。 喻向兰忍着笑:“一样样都安排了,你那么能你来!” 田家斌也忍不住嘿嘿地笑。 田老全这才干咳了一声:“东子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在外面还有事?” 田家斌一边把从县城里买来的奶粉、麦乳精往外掏,一边笑嘻嘻地答话:“他和小易还留在县城找个老师,这趟回来,我和小易都不出去了” “不出去了?你和小易怎么了?”喻向兰急忙问了出来,“是不是你们在外面给东子添麻烦了,拖累东子了?” “没有没有!”田家斌脸有些发红,想到安立东交待他别说那些事,免得让爸妈操心的话,把事情还是隐了下去,“在电话里不是跟你们提了一句吗? 我们在外面拉到了几个药茶的大订单,以后东子哥还在外面跑生意,我就在家里头抓好药茶生产,对了,还有青龙山上的那些种植和养殖” 儿子在家里抓这些,就能够一直在家里陪着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