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大夫开了方子,不是病患找过来要换人,别的大夫按规矩是不能插手的。 易连城是看这位唐云海唐老师人好,所以破例提醒了他一句,至于开方的大夫斟酌后会怎么样,那她就管不着了,除非唐云海会找她来开方。 “再加四钱柴胡?”唐云海喃喃重复了一句,掏出那张药方看了看,想了想还是又往县医院走去。 县医院中医科的老王大夫正收拾着桌子打算下班,见唐云海又走了回来,奇怪地问了一声:“老唐,不会连药材公司也没那几味药了吧?” “这倒没有,”唐云海跟老王大夫也是老交情了,坐下来把药方拿出来就直接说了,“就是遇到一个人,她没看过药方,就是听到药材公司的营业员念了几味药,就告诉我,我这个独活寄生汤的方子,再加四钱柴胡会更好些,让我找开方的大夫再斟酌斟酌。” 老王大夫是祖传的医术,入职县医院也有二十来年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他开的方子上要增减。 独活寄生汤是药王孙思邈写的《备急千金要方》里临床常用的一剂方剂,治疗腰痛向来效果不错。 什么人连这个方子也敢增减,一口就说要加四钱柴胡?这不是瞎胡闹嘛! “那人是什么样的?怕不是什么江湖游医吧,这些人一般都先哄着你说药方这里不妥那里不好,等你信了,他就会给你开出了一张药方子来骗你了。” 现在社会上正流行气功热,一些江湖游医也趁势而起,骗吃骗喝,骗人钱财都是小事,可是耽误了患者的病情,那真是杀人不见血。 老王大夫最痛恨的就是这种人,太缺德了! “呃,她跟我就是萍水相逢,还帮了我一把就走了,”唐云海犹豫一下,他觉得易连城并不是那种人,“而且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什么?才十五六岁?这年纪也就刚背熟汤头歌,把脉都还不能独立上手!” 老王大夫一拍大腿,气得口沫横飞,“这些小年轻就是胡闹,学了几分就觉得自己医术高超,天下第一了,随随便便就想着改人的方子,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她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方子,这是药王孙思邈写的《备急千金要方》的药方,就这她也敢改?!” 没好气地摇了摇头,老王大夫拍了拍唐云海的肩膀:“老唐,幸好你又回来问我了,不然可不得被这些自以为了不起的小年轻给害了? 我们学中医的,都是年纪越大,本事越高,不说别的,碰到的病例多,攒下的经验就多,我跟你说,那些初出茅庐的……” 唐云海跟着一路滔滔不绝的老王大夫往外面走,心里却依旧有些犹豫。 那小姑娘肯定不是那种半桶水晃荡的人,她本来都不出声的,见到他一直在派出所外面等着他们出来表示感谢,这才在临走之前说了那么一句。 而且也不是老王说的擅改医方,而是让他回去跟开方大夫再斟酌斟酌。 医方真改了,这个萍水相逢的小姑娘收不到半点好处,就是不改,也跟她没有什么关系。 也就是说,这个小姑娘跟自己是完全没有任何利益关系的,只是出于好心才提点了这么一句。 那个小姑娘在药材公司买药,一看就知道她非常熟悉药材,手底下也是有几分本事的。 可是老王在县医院中医科也干了二三十来年了,是县里最有名的老中医了,这方子还是药王孙思邈写的方子—— 信,还是不信? 唐云海很快就定了下来,也许那个小姑娘真是好心,但是世上哪有那么多奇人异士,又那么巧能被自己碰到? 还是老老实实地先按着老王写下的药方服药吧,药王的方子加上老王的诊断,这砝码肯定重过了萍水相逢的小姑娘的一句话了。 唐云海怎么决定不在易连城考虑之列,她这会儿正和安立东急急忙忙地往药材公司门店赶。 幸好店员还记着易连城走之前的嘱咐,把她挑出来的那些药材全部打包了留着,安立东厚厚一叠钱递出去,换了一麻袋药材回来。 易连城还想把两毛一张,总共十五块钱的毛票又给换回来,被安立东一把都拿了过去,另外递给了她两张大团结: “这些给我,我跟你换,多的那五块是奖励你今天够机智,给你加鸡腿儿的!” 有功当然要受禄,易连城美滋滋地把那两张大团结收了,走出来抬头看了看天色,转头问安立东: “今天晚上我们赶不回去了吧?是不是先在哪儿安顿一下,不然你扛着麻袋也不方便。” 那一麻袋药材对别人来说是个大负担,对安立东来说并不算什么,不过确实不方便拎着四处走就是。 安立东轻轻松松单手拎着那麻袋,抬手就一指前面十字路口:“住商贸招待所,那家招牌挺大的,估计条件不错。” 商贸招待所确实条件不错。 它是县民贸局下面办的招待所,这年头商贸部门正吃香,民贸局管着这些商业部门,也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所以下面办个招待所都是往好里修。 别人家的招待所还是水泥地刷一层地漆的时候,商贸招待所的地面已经铺小方块瓷砖了。 别人家的招待所还在设大通铺,商贸招待所已经有双人标准间和单人间了,房间里还有单独的厕所。 大锅炉从早上六点一直烧到晚上十点,卫生间里一拧开关就有热水供应,调好冷热水温度就能洗澡,所以价格自然是比别的招待所贵了点。 今天要进县城,昨天晚上吃完晚饭,安立东又去了村长家里一趟说了今天要来县城买药的缘由,开了个介绍信出来,怕的就是要是赶不回来,到时候好在县城里找家正规招待所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