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小瞧田老全一个老农民,老农民也有自己的小聪明。 安立东出门钱拿了一千多块钱给田老全,田老全大致算了算那山头的面积,先把一部分钱用手帕包好贴身放着,另外又零放了几张在外衣口袋里。 有道是财不露白,这么扣扣索索地拿出来,再加上那种恋恋不舍的目光,果然就让杨德胜误认为这是他的棺材本儿了。 人的心理就是那么奇怪,要是田老全直接说他们有足够的本钱,要承包这座山,那杨德胜可能心里还会酸一下,这承包的事未必就能办得那么痛快。 可是田老全这么一番提着心、担着风险、凑着钱咬牙承包山林的光景,杨德胜看着心里倒是有几分同情,既没抬价也没设门槛,还给他们在面积上给了优惠,就这么顺顺利利地包下来了。 山林承包费反正是一年一年交的,而且杨德胜看在那两条红塔山的份儿上,小小给他们开了个后门,协议上也没写几年一算几年一算地涨价,以后这承包费就一直是1000块钱。 瞅着这物价田老全就知道,前年的两分钱和今年的两分钱能当一样的用吗? 钱还是那个数目的钱,可是买不到原来那么多东西了,能定了这个价格不涨,多承包几年就是赚的。 除非交不出承包费了,或者是山林抛荒两年以上了,村里才会把那片山头的承包权收回去,田老全觉得不趁着这机会承包个70年,那是真傻! 而且他种树长个二十年,就算自己享受不到种树带来的收益好处了,可是他儿子享受得到,孙子甚至重孙子享受的到啊。 这年代的老人们思想就是这样,自己可以吃孬穿丑,但是有好东西能留给儿子留给孙子,那是比自己得吃得穿了还要舒服,也心甘情愿! 谁说只有皇帝才有那种“看,这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的豪情,小老百姓们一样也有。 俞向兰被老伴儿这么一说,心里也忍不住憧憬起来。 她和老头子两个没大本事,能把儿女三个拉扯大就够了,但是包了山头,实打实地把竹子、把树种好,以后扶着孙子们的手爬上青龙山的时候,就可以指着那一片竹海林海自豪地跟孙子比划: “看,这一片全是你阿公阿婆给你们攒下的家底……” 啧啧,想起来就美! 田老全笑着推了推俞向兰:“梅子娘,你别干站这儿傻愣着,赶紧把这宅基地的协议收了,再去翻翻家里还有多少现钱,先拿出来给东子。 承包费是东子掏的,我怕写我的名字,以后斌子兄妹几个有什么麻纱扯,直接让斌子签的字,这山林就算东子和斌子兄弟俩的产业了,我们得把东子垫的钱先还他——” 安立东刚要开口,田老全就摆了摆手:“东子,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你跟斌子两个兄弟感情好是以前经常在一起玩出来的,要今后感情都一直好下去,这经济账就要算清楚了才行。这事儿,叔定了,就得听叔的!” 世上有的人恨不得随时都能占到别人便宜,也有的人觉得多占到别人一点便宜,就心里格外过意不去。 田老全一个老实人,难得有这么霸气的时候,这也是他一直坚持的做人方式,够朴实,也许没那些喜欢占便宜的人过得风光,但是自己觉得问心无愧,日子过得舒坦。 安立东哭笑不得,赶紧开了口:“叔,我是想说,承包山林这事儿我们谁都没有做过,到底要投入多少钱,现在也没个预算。 这钱你也不用先给我,我们一笔笔都先记着账,等事情大体都盘好了,再算算各人出了多少钱。 对了,等我和斌子去南边儿了,山头就交给叔了,这也是要计算人力的,总不能让叔你白做工,还有你到时候买树苗的钱。 到时候我跟斌子一人占一半,该谁补就谁补,条件不足实在补不出来的,我们再折算成股份给另外一个,你们看怎么样?” 这话听起来在理,田老全和俞向兰也不争了,催着田家斌赶紧去找个没用完的作业本子出来记账。 田家斌这辈子最不喜欢的就是写写算算了,可是这里面跟安立东相比他年纪小些,又一分钱没拿出来,另外两个拿钱出来的,一个是他爸,一个是他妈,他还能支使谁去? 而且记账,他也不会啊! 俞向兰看不得儿子那副不争气的样子,一指头狠狠戳在他额角:“皮痒欠抽了是不是!你才多大点年纪就这样不想那样不肯做的了?人家还说活到老学到老呢! 我跟你说,你这趟出门得把眼睛和脑子都用起来,多学点对你们后生崽没坏处,不然迟早我扒了你的皮抽了你那根懒筋!” 其实田家斌在村里的一众后生里已经算是很好的了,没有那些二流子习性不说,也肯跟着田老全下田做农活,在家里也是个孝顺的。 问题的,从古自今,都有一种人叫做“别人家的孩子”! 跟“别人家的孩子”安立东一比起来,一个成熟又经过不少事,幼稚不经事的的那个,自然处处让人觉得没眼看…… 可以想见,在没南下之前这一段时间里,田家斌是少不了要被俞婶子天天念叨了。 看着田家斌愁眉苦脸的样子,安立东不厚道地笑了起来,见田家斌可怜巴巴地冲自己使眼色,这才敛了笑意岔开了俞向兰的念叨: “婶子你也别念斌子了,斌子真的很不错的,你放心,去了外面我一定会督促他多学多看,也一定会照顾好他的。等我们回来的时候,保管让你要对斌子刮目相看!” 跟16岁就去了部队摔爬滚打的安立东不同,田家斌出过最远的门,也就是在县城读三年高中时,还往l县跑过两趟了。 渝南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