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百间也是一阵发愣,没想到张正书还真的要买下来,盯着张正书看了好久,才苦笑着说道:“贤侄真个要买下这里?伯父再提醒你一句,这旁边有不少腌臜闲汉,都是做些无本钱的买卖……”林百间说的是实情,官仓周围因为有禁军把守,城里守卫极严。可城外就是游手的天下了,时常过来勒索也是寻常之事。
张正书也不怕什么游手,要知道他也不是吃素的,大不了请几个护院好了。反正做一个超市,为了保护资产,这个“保安”是免不了的。
“没事,林伯父,你就开个价吧!”
张正书信心满满地说道,这个地方他还就真的看中了。
“若是贤侄真的想要,那伯父也不赚你钱。原是要售一千贯钱的,如今给你八百贯罢!”林百间也算是卖个人情给张正书了,要知道这个仓库他买进来的时候是六百贯的,如今只卖八百贯,还真的是“手下留情”了。
张正书高深莫测地提议道:“林伯父不考虑入股一下么?这样好了,我让伯父三成股,用这仓库的卖价做抵押……”
林百间心中鄙夷了一番,然后还是笑吟吟地说道:“贤侄,你亦是知晓的,我在汴京之中有商铺数百家,如何能管得过来?贤侄好意,伯父心领了……”心中却是说道:“不过是卖杂货罢了,也想来攒我?”在他看来,张正书再怎么弄,也不过是一个杂货铺卖杂货的,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他才没那么傻,入股这样一个“没前途”的商铺!有钱当然是赚钱好了,赔钱的事,他林百间不会做。
然而,日后林百间在想起这事的时候,都会悔得直捶胸口!
张正书也不坚持了,无所谓地说道:“也罢,那开始签契约吧……”
林百间也没想到张正书会把这个仓库买下来,连地契都没带。遣了仆人回去拿地契之后,他又拉着张正书在仓库里瞎转了起来。张正书也没有什么不耐烦,这他还是等得了的。不得不说,这个仓库原先也是极为辉煌的存在,看模样也是很大规模的。但不知为何,却被荒废了下来。张正书想着,是不是林百间想要插手漕运生意不成,反而胡乱买进了这个仓库,却达不到原来的期望?
要知道宋朝这时候的漕运粮食可不是先前了,虽然汴河还在都水监的掌管之中,但朝廷已丢失国粮储运的地位。大宋朝廷虽然在汴河两岸建有官仓,但实际上到了这年头里,汴河上十条漕运的运粮船,只有半条是官船。其他的船只,全都是私船。这些私船上运的粮食在私自建立的码头上卸下后,都会被运往粮商在深巷里的私仓。这些私船运粮再“猖獗”,也没有督粮官到场监运,勒令归入官仓之中。可以说,大宋的官仓到了这时候已经名存实亡了。
像林百间这样的大商贾,做粮食生意那是当然的事,只不过粮食那是国之重器,朝廷漕运官船因为上下克扣、不防水、不防潮等原因,十停的粮食运到汴梁城能有七停的火耗。高成本,低效率是官运漕粮的代名词,名存实亡也在情理之中了。
这些大宋的粮商,虽然养活了百万汴梁城的百姓,也养活了西夏、辽国。虽然朝廷在雄州、霸州、安肃军、广信军四地设置了榷场,也就是宋人常说的“河北四榷司”。当然,还有其他榷场,比如久良津榷场、湟州榷场等等,但只是临时性榷场,不是常设的榷场。而在这些榷场之外,还有私榷,也就是宋辽商贾在私底下接触,走私货物。其中粮食就是重中之重,不然以辽国那区区田地,如何养得活千万人口?
西夏也是一般无二,以青盐、白盐之利,换得大宋的粮食供应。盐粮的交易在保安军榷场、镇戎军榷场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了。可以说,这些有家无国,只图私利的商贾,都该杀!然而,这不仅仅是商贾参与了其中,北方的地主大户、将门、贵胄……都参与到了这一场挖大宋墙角的狂欢之中,简直是根深蒂固,无法拔除了。
不然你以为宋朝皇帝不知道这件事?就是因为知道,牵连太广,又没有对宋朝的统治产生太大威胁,他们才忍着这个毒瘤而已。不仅仅是对西夏、辽国,海上走私也很严重,可以说大宋一年损失的贸易税收,和给敌国的战略物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怪不得大宋对外战争一直打不赢,将士在前面血战,后面却有人转手把国家卖了,这种情况是,神仙都打不赢啊!
张正书也是看了诸多小报,然后结合了几国的形势才看得明白这里面的利益纠葛的。
别以为宋朝拿西夏没办法,要知道西夏就是一个苦寒之地,若非有河套滋养着,早就自己先崩解了。这里面,宋朝那些有家无国的商贾出了大力气。要不是他们每年以粮换盐,西夏哪里会在诸多天灾之中,还安然无恙?
想到这,张正书就一阵愤怒,却又很是无力。
别说在民族主义还不兴盛的宋朝,就算是在后世,为了几个臭钱出卖国家利益的人还会少了?
虽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国家大了,也总会有那么几个渣滓。可这种做法,却是最让人痛恨的。汉奸永远比敌人更残酷,也是对“自己人”下手最狠。张正书也是佩服宋朝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