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迪想着还是先替这女生找到位置,放好行李比较合适,看她那样子想举起行李再放到行李架上,估计也难。 随口问了声,没想到跟自己是邻座。倒没想多少。 冯迪拉开窗户,还没等跟有什么动作就看见冯锦飞正夹着行李,带着苗素馨往这边来。 当汽笛响起时,苗素馨感觉火车带走了自己的一半魂儿,另一半被冯锦飞的手拽着,眼泪就流下来了。 即便已经有了准备,也告诉过自己坚强,可儿子离开的一瞬间还是管不住眼泪。使劲盯着刚才还开着的窗口,努力回忆儿子摇手告别的瞬间,那一刻的画面深深的烙心底了。 “就这么走了…?!”苗素馨喃喃着。 “嗯,走了!”冯锦飞也有些不爽利,心里堵的慌,发酸。也不知道怎么劝苗素馨,都一样的感受,差别只是他忍着没流下泪。 “我看见小迪后面那个女孩子挺漂亮!会不会是早约好了?”想不明白女人,前一刻伤心欲绝,这一刻就转到八卦上了。 “呃…应该不是。你该了解小迪,他真要是有对象,不会瞒着家里。” “就是看见挺好看的,不知道会不会分一块儿,那样也有个嘘寒问暖,洗衣做饭的。”当娘的都这样,从来不信自家男人和儿子能干了那些杂活。 “你这是给儿子使唤丫头还是找媳妇?” “都一样的!” 冯锦飞一脸黑线,什么都一样的。苗素馨洗衣服还是自己教会的。 冯迪可不知道他爹娘这会儿已经秀恩爱了。当汽笛响起,他把窗户落下的一瞬间,才有了离开爹娘的觉悟。很难受,一下子空落落的,鼻子都有些发酸。 火车的咣当声似乎早就开始了,也有一阵没听见汽笛了,也就是火车已经驶离了武汉。正一路向北。 冯迪突然想起,自己还坐在靠窗的位置。这是那个女生的座。整理了整理心神,赶紧起身。 “不好意思,坐你的座了。换过来吧。” “没事,你坐吧。”申淑芳也就是在冯迪说话时才醒了神。刚才她看到了冯迪关上窗户时的神情,其实她一直就关注着这个男孩子的一举一动,包括他的父母。 她本来也有父母,却被她逼死了!她本来也可以切身感受这种送别的温情,可自己跟父母已是阴阳两隔,始作俑者还是她本人。 就在刚才,她恍惚间都是记忆中的父母,还有她挥手煽她爹娘的动作。相比冯迪,她更想哭。 整节车厢里并不都是他俩这种细腻伤感的人。更多的人都是怀着激昂的心情,准备以饱满的热情投身到边疆的建设中,因自己响应伟大号召而兴奋。因此,车厢里一直就是喧嚣又嘈杂的,伴随着脱离爹娘的乐观,像出笼的鸟儿,叽叽喳喳的鸣不停。 “我见过你?”冯迪没跟着站起来唱那些早该唱烦了的革命歌曲。转头跟身边的女生说话,毕竟靠窗口的座位是谁都想坐的。 “我汉阳一中的。” “我也是。我高28班。你呢?” “31班。” “认识一下,我叫冯迪。” “我…我…我叫申淑芳。”申淑芳是真不想说起自己的名字,特别对曾经熟悉环境里走出来的人。她知道她应该算是臭名远扬了,甚至是恶名昭彰。 “你就是那个……不好意思!”冯迪一下响起她是谁了,又突然觉得失礼,赶紧打住了。他看到这女生的脸色已经很僵硬,并逐渐变得煞白,表情里带着绝望。 其实冯迪对于道听途说的的消息一直持怀疑态度。他爹曾认真的给他解释过事出有因的意思,所有的行为都不会孤立存在,一切结果都有其本源的基础。所以,即便是申淑芳真的逼死了她爹娘,肯定与现时的环境,她本人的诉求以及当时的情绪有关。 更何况,没有一个父母会以死来把自己的儿女陷入困境,她父母离世更有可能是不想再继续拖累她,希望自己的离开能换回她一个前程。 申淑芳在说出自己的名字时就准备好了,不管是嘲讽还是厌恶,她都能承受。都已经习惯了,这两年她一直就在别人的唾沫中艰难的活着,再多一个又何妨?这名字也不是可以一直蒙骗下去的。 现在想起来,即便是当初在工总,那些人的客气中又何尝不是一种疏离,这也是她从未感受到归属的原因。那怕是因为她的原因还挑起了一场大的混乱,她一样没有过归属。因为,在所有人的心底,都不认同她的行为。 很奇怪。申淑芳真的有点奇怪,这个男生眼里的神情居然不是厌恶,连嘲讽都不是,反倒是略带些歉意!为什么?她迷糊了,自己不是应该被所有人唾弃吗?难道他不知道自己的事?可看他先前的表情明显是知道的。 “你…你没听说过我的事?”申淑芳说出这话时都觉得自己犯贱。难道自己就那么喜欢被人鄙视吗?别人不知道自己还非得提起。 “听没听说过有区别吗?” “呃…可是…可是人们都觉得我恶心!”申淑芳语气有些哽咽,可说完后却忐忑的看着冯迪,仿佛希望能得到他的谅解一般。 “我不是人们。”冯迪本来还想调笑,又觉得人家这样郑重其事,自己也别太轻挑了。再说,只是同一列车,到了目的地就分道扬镳了。没必要在一个女人的伤口撒盐。 “我父亲曾跟我讲过,事出有因。现在的大环境、当时的氛围、人们的情绪以及自己一直钻进去的思维,做出不太理智的行为是有可能的。并不能以此判定一个人!”冯迪自己说的都觉得有点冠冕堂皇,可劝慰人自己真不太会。 可申淑芳听到这几句话却无异于黄钟大吕。自己一直无法对自己的行为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