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进宫,玉烟染乐得清闲,在马车上时还一副郁郁模样,下了马车回到府上又兴致勃勃指挥大家搬东西。
白弋走过来低声道:“驿馆那事太子已经平息下去了,可湛王跟着回来不会刺激到他么?长公主怎么不把他留在东都?”
玉烟染也低声回道:“皇上斥我没看好湛王,让他大闹驿馆,然后以此为借口让我回来的,所以当然要把他带回来。”
她这样跟白弋说,但其实心里还有自己的盘算。
中元节那一晚传说的阴兵借道还是令她很怀疑,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湛王的出现不像是巧合,如果那些军队同他有关,那事情就可大可小了。
他一个北晋皇子却可以在靖国土地上调遣军队,还是在距离靖国都城颇近的东都,简直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按照道理来说,她应该立刻把此事上报皇兄让展决来调查,至于调查的结果与他无关最好,倘若有关她不知道皇兄会不会杀了他。
玉烟染一路上都在纠结,身为公主,这是她不容推卸的责任,可如果真的查出对湛王不利的结果,她也无法承受。
她一直纠结到了城门口,直到遇到许怀升,告诉她不用进宫了,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来天意如此,既然皇兄连见都不要见她,那她也没机会说起这点不寻常了,等过了这几天,她更加不会记得这事了。
白弋道:“总之还是要小心太子。”
玉烟染点头,“我知道,皇兄不许我进京,自然也不会许他进京,我们就待在府上得好。”
白弋想了想,“长公主,弋还有一事。”
玉烟染诧异他忽然严肃起来,不由也正了脸色,“你说。”
“我听驿馆的使者说,我父王的咳喘加重了,我想备点东西送回去。”
玉烟染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爽快道:“你去备吧,东西以长公主府的名义送出去,就说是我送给文琇的。”
白弋住在元京许多年了,对他父王未必有什么深厚的父子情意,但老国主随时可能驾崩,白弋作为储位应该尽早回到西苗,以防王位交迭时有人心怀不轨。
他大概是想在送出的东西夹带某些东西或者人去西苗打探消息,探清楚情况后早做打算,务必要赶在老国主咽气以前回去。
白弋在西苗王室中地位很高,再加上文琇一直没有孩子,他继位没有太大阻碍,但前提是他必须得能赶回西苗。
玉烟染忽然感觉有一件事渐渐清晰起来:白弋也许不久就要离开长公主府,离开元京了。
白弋朝她抱拳,“多谢长公主。”
“你有需要尽管说,当初我把你和百里拐来府上的时候,你们帮了我太大的忙,如今你有困难,白弋,我不会袖手旁观。”
她想告诉他在继位这件事上,她会竭尽全力支持他,哪怕文琇在西苗扶持别的王子,她也会支持他。
“我明白。”白弋轻轻道。
周恒衷走到门边,对两人淡淡笑道:“两位别站在门口叙话了,风大,长公主的身子也受不住。”
玉烟染总算见他跟自己主动说了句话,便笑道:“你说的是,白弋,咱们进去吧,我们从东都带了些土产回来给你和百里。东西都是周公子亲自挑的呢。”
白弋朝他拱了拱手,周恒衷笑笑转身进去了。
玉烟染回了自己屋里后,卸了手饰换了衣裳赤着脚爬上床,喃喃道:“洞庭,你出去告诉他们。我要歇一歇,叫他们有事去问湛王和白弋,别来打扰我。”
洞庭应是,给她放下帘子。
床帐中被温暖和昏暗的光芒包裹,她把自己陷在软软的被子里,翻了一圈,心情慢慢变好。
弦月姑姑提前在拔步床里熏了好闻的熏香,香气轻甜幽微,玉烟染忍不住觉得还是自己的地盘好,东都的庄子再新,到底不是长住的地方,在东都睡的那几夜一直有些不踏实。
最近发生了好多事,让她心力交瘁,她闭上眼睛忽然就想,倘若能离开靖国再也不回来就好了,什么龙虎军什么谋反什么算计都跟她没关系。
可离开靖国她能去哪呢?她去过最远的地方是皇陵,若是离开靖国她能做什么?去西罗吗?那一定会被叶铭控制,限制她的自由,可她也不认识别人了啊。
不对,玉烟染忽然想起来,如果云兄没死,她还可以去北晋呢!
她饶有兴趣地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然后坐起来,自己动手把床褥卷起来,打开床下的暗格,从底下取出那把剑,握在手里看了看。
也许应该找个时间去问一问湛王这个花纹果真是北晋的吗?顺着这个花纹有可能找到人吗?
或许还有一个好处,玉烟染眼睛转了转,可以试着用这把剑试探一下湛王的心思。
拔步床中地方宽大,她双手握着剑往床头的木架上砍了一刀。
“哐当”一声闷响,木架上被砍掉了一块,露出一个缺口,玉烟染拔出剑看了看,切口整齐平滑,这果然是一把好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