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烟染这一番《公主论》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后宫,每一个人都对此津津乐道。 能听懂的难掩震惊,听不懂的找能听懂的解释一番后也难言震惊,总之整个后宫都被这番高谈阔论轰得抖了三抖。 这还不算,这番话又以最快的速度流传出了皇宫,在元京的贵族阶层里疯狂传播。 有人赞公主天生高贵,有人贬公主无知狂傲。 多数勋贵人家都在猜测,这位深受宠爱的公主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能够这般理直气壮地为自己的骄纵傲慢找到如此合理的理由。 从她一番言语中来看,这位公主逻辑清晰,思维顺畅,能理直气壮地说出自己所愿,很有个性,说一不二,我行我素,绝不妥协…… 总而言之,这就是一个不仅蛮横,还追求蛮横得合情合理的一位轻易惹不起的主! 且她这番话,让所有世家子弟心中都直发毛。 试想谁愿意娶一个需得让全家供起来侍奉的公主? 虽然从理论上来说,所有天家公主都该被夫家供起来侍奉,但这般公然指明,公开要求的公主,玉烟染还是第一个。 绝对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和她一比,性格上有些强势,多年来将镇国公府牢牢抓在手上的柔佳长公主简直可以用贤惠温柔来形容! 前不久刚刚出嫁,一进门就给驸马的通房开了脸的柔欢长公主,完全是深明大义柔淑恭顺妇人的完美典范啊! 一时间,元京勋贵人人自危,家里有与柔缈公主年纪相仿男孩的都万分忐忑,生怕皇上一个心血来潮就将公主指过来。 万幸的是,柔缈公主今年刚十一岁,婚事还可以再拖几年。 玉烟染自然不知道,她简简单单一番话,让元京无数名门望族的老爷夫人、风流少爷们恐慌地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她当然不知道这些,因为她又一次“病了”,躲在钟灵宫里闭门谢客。 没办法,她这次有些过于高调了。 抛开这惊世之谈不言,她又创了一番佳绩。 因为玉烟染在《女四书》这一部分一个问题也没答上来,所以她这部分功课没有任何数可计,而《女四书》这一课在考评中占得比例最大,综合各功课结果,她本次的评级为:丙上。 历来考问功课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乙等以上才能得到赏赐。 这就意味着,玉烟染成为了靖国开国以来第一位考问评级为丙,却得到皇上赞赏的公主,光这等殊荣就能让她名声大振了。 —— 凤藻宫,明珠殿里,满地狼藉。 几个宫女哆哆嗦嗦地立在门边,垂着头不敢说话。 从里屋传出一阵低低的呜咽声。 皇后叹了一声,让入画将人都领出去,把门带上。 “文琇,”皇后走过去,坐到女儿身边,心疼地摸着她的发顶,“心里还不痛快呢?” 文琇抬起头,露出与玉容涵有几分相似的半张脸,眼睛哭得肿肿的,看起来委屈极了。 “我的儿啊,别哭了,你这不是让母后难受么?”皇后将她揽入自己怀里。 “母后,为什么啊?玉烟染她凭什么?她凭什么能那样说!她那样说,我这些年做的努力又算什么呢?”文琇突然爆发了,一边哭一边喊,喊到后来语气里已经充满了迷茫。 文琇是被作为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教养长大的,从她会走起,皇后对她的言谈举止要求就很严格。 她的《女四书》能够倒背如流,她长到这么大,一身教养、品德、学识都是为了成为世人眼中贤良淑德的典范而学。 一直以来,她都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天经地义的。 她的母后,她的外家,所有知道她的人都以她这些高贵雍容的品行为荣。 而玉烟染却在大庭广众下大谈特谈:身为皇家公主,做到这些是情分,做不到是本分。并且这样一番邪门歪理,竟然能够被自己的父皇认可! 那么,她这些年来引以为傲的东西都是无用的么?那么,她耗费无数个日夜,花费无数心血培养的仪容气度又有何意义呢? 皇后赶忙双手捧起她的头,安抚道:“文琇,你听母后说,你跟她不一样的。” 文琇茫然的双眸看着皇后,眼神游离无光。 “文琇,你跟柔缈不一样,她这辈子也就是个公主了,但你不一样,母后这般培养你,是因为你会有更辉煌的未来。你需要这些品德帮你站住脚,牢牢掌握住更高的权利,享受这天下顶级的尊贵,你可明白?” 皇后说得隐晦,文琇钻牛角尖下也未必能听明白,她只是习惯性顺从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不要听她胡说,你学得这些东西都是有用的,且走着瞧吧!”皇后目光中闪过一抹愤恨。 “既然她是胡说,那,那为何父皇会当众奖赏于她?父皇不是讨厌她么?他可从未这般褒奖过我啊。” 皇后听了,竟十分心酸,她只得将玉兮捷的态度归咎到玉烟染身上,在心里又将她骂了无数遍,安抚文琇道:“你也知道,她手上握着龙虎军的军符,你父皇只是不想和她关系闹得太僵就是了。” 半个时辰后,文琇总算平静了下来。 “好了,去给你父皇请个安,别让他觉得你是个小家子气的孩子,要记得你是嫡公主,哭哭啼啼任性胡闹是不合规矩的。” “儿臣记下了。” 文琇带着宫女去三省殿,迎面碰上了玉容涵。 “大皇兄。”文琇低着头屈膝行了礼。 “你哭过了?可是母后数落了你?”玉容涵观她神色,轻声问。 文琇摇摇头,道:“母后让我来给父皇请安。”神情看上去有些委屈和勉强。 “嗯,”玉容涵想了想,还是道:“文琇,你也是嫡公主,不想做的事情可以不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