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瑶更为惊讶的看他:“你怎么会知道!”
男人笑中有狡黠之意:“我为什么不能知道?”
“所以……不对呀……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东方瑶喃喃不敢置信。
因为这处地方,就是我为你布置的。
崔城之笑了笑,并未回答这个问题,从一边拎上来两壶酒,笑道:“七十年前的葡萄酒,你可要尝尝?”
东方瑶转眼就忘了问这厮是怎么进来的来怎么找到自己的了,又惊有喜:“葡萄酒!”
不仅是葡萄酒,还是七十年的佳酿。
崔城之为东方瑶满了一杯,推到她面前。
东方瑶轻呡一口,醇香浓厚,很是可口,忍不住一杯下肚,推空杯到崔城之面前:“再满。”
崔城之却把酒壶摆到一边,循循道:“要先吃饭才能喝酒,否则对身子不好。”
东方瑶蔫了蔫,嗔道:“婆婆妈妈!”
崔城之低头失笑,思量着小娘子有些瘦,便为她夹了快肉,“快尝一尝,我瞧着色相不错。”
东方瑶吃了一口这芙蓉鸡,舌尖清香甜腻,却见崔城之还在看她不动,以为等她评价呢,便笑吟吟道:“好吃。”
崔城之这才别开目光,下着轻拈,“那我也尝一口。”
随后敬了一杯:“相识三载,即是有缘,愿后三年,吾二人犹然酣饮。”
语罢扬首饮尽。
东方瑶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三年……原来他们已经认识这么久了。
“这有何难?”她笑了笑,从崔城之身旁偷来那酒倒满:“崔君若不嫌弃,莫说三年,六年后我自当陪君尽兴!”
“当真?”仿佛没有注意到东方瑶的小动作,崔城之眸子一亮。
“自然是真的,”东方瑶贪恋酒中之物,又倒了一杯出来,举到眉前:“君子之交,当如此酒。”
崔城之亦一口饮尽,默然片刻,方缓缓道:“我已经许久不曾如此尽兴了,谢谢你,瑶儿。”
东方瑶的脸上开始弥漫红晕:“其实该谢你的人是我。”
她低声道:“你在暖翠楼向我解释前因后果,其实我早就知道非你所为,只是没有想到,你真的能千里迢迢赶来楚州救我,可是你却不知道吧,就算你不来,我也不见得会多怨怪你。”
“为什么?”崔城之凝视着她姣美的侧颜,心中柔柔一动。
“自我懂事以来,便只知人心难测,宫中路难行,为了所谓的眼前之利,甚至可以丢弃自己的本心,诚如太后所言,懦弱才是人的本性,可是我想,那也是一种无奈罢,人生在世,想要做一件遵从内心的事本来就很难了,更何况亦要兼顾明哲保身,谈何容易?”
东方瑶眸中神情莫名,轻声道:“若事事皆以锐利之心刺探,得到的也不过是残酷的真相;不妨以一颗柔软之心待之,忖度之后,方知除了人心难测,更多是如牛重负,平心而论,潇洒快活度日的人又有几个,谁不是在世间踽踽独行?何必再去苛求,做好自己便够了。”
她这一番话,看似澄澈,又何尝不是一种无奈呢,所以便如当初的李衡乾,她选择的是默默地原谅,纵然心中不舍?
崔城之心头柔柔一动,想起前事,不愿再隐瞒她,不由轻声道:“我与母亲在博陵安平寄居一年之时,正值皇后失势,族中之人无一不排挤于我,甚至将我们赶到了宋州,那时我心中也恨,不明白我和母亲究竟做错了什么,我曾发誓要出人头地,狠狠报复那些欺辱过我们的人。
可是我错了,我终究没有办法看着思娴难过,她是族中除了老师以外唯一真心待我的人,偏偏又与我深恨之人至亲,挣扎了许多年,直到后来母亲病逝,我才想明白。”
崔城之苦笑一声,低低地道:“他们欺侮我,是因为我自己没有能力保护不了母亲,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倘若我是其中之一,恐怕变成他们那个样子也在所难免。
那时我才明白,世间就是这么奇妙,每每你山穷水尽之时,它又给了你一点活下去的希望,可哪怕只是一点,亦是得之不易,须倍加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