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有些阴,崔城之望着天色,觉得又要有不测风云了。
果然,一路走来东方瑶都没理他。
昨晚在暖翠楼,那神秘的女子助两人脱险,说来也好生奇怪,那女子在听了东方瑶的姓氏后果断将两人藏在柜子里,并且轻松吓跑了搜查的家奴,事毕后为两人指了有一条路,从她的楼中后门出去,竟可以直达郊外,事不宜迟,道谢后两人便抓紧离开。
“你……”迟疑了一会儿,崔城之看向东方瑶:“你......你可冷?”
“不。”
一个字,东方瑶冷淡的打发他。
崔城之凝视着她倔强的侧颜,低声道:“对你说声抱歉,虽然知道已经没用了,但是我只想同你说,那时我外出探望幼时老师,不知家中出了此等变故,是祖母偷拿了我的官印盖在曹友真告发你的密信上,待我知晓,不曾想为时已晚,你竟然已经被贬,所以我回了长安,自请来楚州与你一同治水。”
东方瑶心跳漏了一拍:“你……你说,你自请来楚州?”
不对呀,崔城之祖父逝世,若是丁忧,按理说应当同他父亲一般守孝三年,可不过短短半年,他怎么就私自回了长安?
“他非我嫡亲,作为族中叔伯祖父,守孝五个月即可。”
东方瑶惊讶的看向崔城之:“你说他不是你的亲祖父!?”
可是长安城中纷纷的流言,可不是这么一回事儿啊!
“我的生祖和生父早已过世,乃是博陵崔氏的第三房嫡子,常年以来,我不过是被指在祖父名下生活而已,就连过继的手续都未曾办过。”崔城之淡淡道。
东方瑶彻底呆住了。
如果说崔城之并非长房嫡子,为何城中纷纷流言他是嫡出,并且太后都对其青眼相加,怎么……怎么可能?
崔城之默然而立,他不愿意对东方瑶再有所隐瞒,轻声道:“我祖母是韩家长女,乃是太后的亲姊,年轻时嫁到崔家三房,不曾想因为多年无子被强休,后来生祖遭人陷害,也不得回族,待我出生的时候,亲生祖父母已经过世多年了。十九年前,失去音信多年的表祖母忽然找到了我,就是当年的皇后,待她听说这一切,便将我硬塞给长房,放言若不将我抚育成才当做嫡子来养,必要博陵崔氏在天下无立足之地,只是我不愿意做长房嫡子,过继仪式只得搁置,所以传到现在,便是如此。”
“你……你是说……太后和你?”东方瑶觉得一时有些难以消化,崔城之的身世,竟会如此的复杂,可是为何太后从未将崔城之的身份公之于众呢,还是说崔城之亲生祖父母的死另有隐情,以至于韩鸿照都不愿意对外人提起?
身上打了个寒战,没敢再问下去,东方瑶忽然觉得有些茫然。
“所以,我真的从未想要陷害过你。”
崔城之诚恳的看着东方瑶,希望她可以给他一个冰释前嫌的眼神。
“哼,”不曾想东方瑶冷哼一声:“不管怎么说,倘若不是你,我也不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那你想怎么样?”崔城之亦步亦趋,无奈道。
这是一片空旷的草地,一望无垠,偶尔有几座默立一侧的草屋,打量着这不太好的天色,崔城之有些心焦。
“如果你相信我,愿意和我一起走吗?”他问。
东方瑶转身来看他,微诧:“你要去哪儿?”
茅草屋有些简陋,摆设却颇为雅静,室内通风极好,不禁没有霉变的味道,反而多了几分青草的香气,东方瑶暗忖,如果不是崔城之告诉她,这房子至少有十多年未有人住了,她简直以为这房子的主人不过出去买菜了。
“会有仆人定时来打扫清理。”,拿了伞在手,崔城之眸色沉沉。
“那是什么?”东方瑶四下去看,走到院里,指着一处坟包,疑道。
有人走到她身边来,却半天无言语,东方瑶去瞧他,却见崔城之一脸肃穆:“这是,母亲的衣冠冢。”
说完,他不眨眼就走开了。
徒留东方瑶心虚的站在原地。
不过心虚之余,她心中总有些同情,有些彷徨,有些羞愧……
要说真相,她其实早就猜到了,那并非崔城之所为,先不说崔城之有没有这个必要去做,就是当**宫之事,他也有参与,若是被卷入此事中,一个不小心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哪里会如此愚蠢?
况且太后贬自己也不全是因为崔城之和曹友真这件事,除了拿自己当挡箭牌替她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之外,更大的原因就是因为东方瑶忤逆了她。
所以……她是在讹他,恼他,气他,自己挣扎了那么久,就不许要他灵魂也炙烤一下了?
“该走了……在想什么?”
有片阴影忽然遮在头上,东方瑶抬首去看,原来是把伞。
有小雨淅淅沥沥扫落在身旁,那伞微微抬起。
伴随着这低沉嗓音的是一个如春风般的笑容,黑眸像明润的珍珠散发出耀眼的光华,柔和却摄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