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况第一次觉得他不讨厌李怀睿了。
事实上他也从未讨厌过他,他对他所有的阴谋诡计,都只是为了从他的手中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太子之位。
可知道现在他依旧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不能做太子,为什么他的太子之位最后还是要让给别人?
他不甘心,一点也不甘心!
他才是顺应时势的那个人啊,他对父母慈孝,对属下宽待,他在朝中素有威名和仁慈的名号,他才最应该是太子是帝王!为什么现在要把他关在一个阴冷黑暗的铁屋子里?
“放我出去!!”
他猛然高喝一声,身体撞在门上,用力狠狠地砸着大门:“本宫是太子,你们竟敢囚禁本宫,本宫定要你们不得好死!”
他嘶吼着嚎叫着,可是却无一人来回应他。
直到嗓子哑掉,曾经高贵的太子就这么木然地贴在门上,骨节无力的扣着,用尽全身的最后一点气力。
“为什么?我才是太子,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对我……”
他喃喃自语,闭上眼睛流出泪来。
“您消停点吧,兴许皇后娘娘还能来看看你呢!”
忽然耳边响起了一个宦官尖细的声音,李况浑身上下打了一个激灵,他一下子缓过神来,低吼道:“贱婢,还不快放本宫出去!”
那小宦官撇撇嘴。他本来瞧着李况可怜才跟他搭两句话,没成想这位“太子”到现在还不知好歹。
“您都逼宫谋反了,莫不是还想着皇后娘娘和陛下能宽恕你?”小宦官嗤笑一声:“您别做梦了!赵王都进宫陪侍重病的陛下了,听说不过几日还要摄政,您想想您这个‘太子’还能当多久,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出来吧?”
李况一拳打在门上,发出一声“嗡嗡”的闷响来。
他头发散乱,无力的瘫倒在地:“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忽然,他就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太子妃呢,太子妃怎么样了?我的孩儿怎么了?你快告诉我,你快告诉我!”
他抬起已经砸的红肿的拳头,奋力想要拍门,没成想拍了个空,门一开,猝不及防的扑在了地上,手摩擦在地加重撕心裂肺的痛,他挣扎了几下,才抬起头来仰视着面前的这个女人,哆嗦着伸出手来拽住她的一角裙边:“母后……母后……求你放过她好不好……她不过是一介妇人,她什么也不知道……”
他的母后,居高临下,依旧那么威严高贵,面上毫无表情波动,“你是我的儿子,成王败寇,就是不准卑贱!”
李况忍不住呜呜流下泪来:“我的妻儿什么都不知道,母后你大发慈悲,我主动让位四弟,只要你放过我的妻儿!”
他的手已经高高的肿起,原本规整的长袍早就破烂脏乱,满脸污垢,却还在不停地哭着,苦苦的哀求着韩鸿照,只盼着她能饶恕他的妻儿,给他们一条生路。
“我要你听我的话,你为什么不听呢?”韩鸿照蹲下来,仔细的端详着自己的儿子,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心中亦是隐隐作痛,眉头忍不住蹙起,为他擦去眼角的泪水:“我早就告诉过你,只要你听我的,帝位唾手可得,可是你为什么还要和他们一样来忤逆我,你知道听了你说的那些话我有多难受吗?”
“除了你父皇的宠爱,我在宫里一无所有,忍受着她们的欺压十月怀胎生下你,我是你的母亲,和你血脉相连的母亲,可是你……你在说什么?”韩鸿照闭了闭眼睛,低声道:“你竟说我是红颜祸水,况儿,你要我如何自处?”
“可是母后,你不还是在防备我吗,”李况用他一双血丝遍布的眼睛凝视着皇后:“你早就知道我会废后对不对?可你也在等着废掉我的这一天对不对?杜陵的金佛、京城的童谣包括东方瑶的从中作梗都是你做的对不对?如果没有你,我怎么可能如此心急的想要废后!”
李况的话忽有软了下来:“我知道是我多行不义,可是我也没有办法,我不愿意做你傀儡,你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儿子!我愿意用我的命换我妻儿一条生路,只望母后能成全!”
他把头靠在韩鸿照的脚边,卑微的乞求自己的母亲。
韩鸿照盯着空荡荡的屋子,忽长长一叹:“我不会要你的命,若是你一无所有你的妻儿还愿意跟着你,我便会绕过她们,可作为代价,你永世都不会再见到她们。”
李况呼出一口长气,他匍匐在地:“多谢母后成全!”
他看着韩鸿照愈渐走远的身影,终于下定决心,趁人不备从旁边的禁卫腰间抽出一把长剑,咬牙对着自己一只手臂狠狠地砍去……
……
“娘子,是……是……”芍儿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怎么称呼眼前的这个女人。
眼前着女人一身素衣,腹部微微隆起,看起来也是弱不禁风,她带着一种虔诚的目光凝视着芍儿,仿佛已经通过眼神在乞求了。
东方瑶放下帘子,不冷不热道:“夫人还是请回去吧,我尚有事务在身。”
“娘娘!妾是真的有些话要对你说,还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