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两把刀同时插进腹中的时候,卫季卿还是痛的闷哼了一声。
巨大的冲力使他匕首的位置歪倒了一边去,直直的插入李况的臂膀。
头脑晕眩……心口不断胀痛,仿佛只要一呼吸,便伴随着撕裂的感觉。他握着匕首的手开始有所松动和颤抖,压抑着那种难受,他慢慢的低头向下看去,可是下一刻——那锋利尖锐的就箭头,就这么直直的横在自己的眼前,上面斑驳的血迹,都昭示着不可挽回的一切。
是的,他知道,自己是真的要死了。
那直刺他心脏的一箭,已经先他一步要了自己的命。
可是……
李况看见卫季卿抬起赤红的眼来,那眼神充满着仇恨和贯穿眸低的深沉,仿若来自地狱的凝视,除了手臂近乎麻木的痛楚,李况觉得他全身上下所有的血液都凉了片刻,几乎不能流动,心脏也慢了一拍,他睁大眼,呆滞的看着卫季卿。
不甘心,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不能手刃仇人,不甘心就……就这样遗憾的死去……
“你别怪我卫季卿,是你自找的!”
李况缩着身子,颤抖的说。
“李况,”卫季卿大口的喘气:“你会受到惩罚的,我卫季卿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卫季卿咬着牙,说完这最后一句话,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前一刺,在他倒下之前,只盼着那把匕首能再往前一点,能再长一点……因为他,不甘心啊。
他的身躯开始慢慢下滑,最终倒于地上。
有血腥的味道开始蔓延,粘乎乎的东西逐渐浸湿肌肤,李况几乎下意识的想缩脚,可是不管他的内心怎样呐喊,他的身体竟然都无丝毫的反应,仿佛时间静止一般,他呆滞而毫无焦距的看着某个角落。
“赶紧把太子扶到车上。”
一身甲衣,眉目冷峭的郎君吩咐完,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卫季卿。
他攥紧了手,仿佛手中拿着的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可是慢慢的又松开。
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他的面上已经恢复平静,继续指挥着一边的医师:“快去给殿下查看伤口。”
“明明是你该死,为什么要怪我!”
李况喃喃自语,他形容有些不对,医师赶紧把脉,发现太子已经有些惊吓过度,神志不清。
“看样子要赶紧回去了。”
石安京凝望着天边,注视着那一轮已经落入西山的薄日。
……
晚风徐徐吹来,吹起女子额前散乱的刘海。
东方瑶坐在石凳上,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良久,她才道:“果然是这样。”
心仿佛已经麻木,那初听消息时心脏被针扎的痛楚已经逐渐散去,东方瑶开始明白卫季卿的意思来。
原来那日他说的一番话,竟真的是要孤身刺杀李况的意思。
她从袖中拿出那一方丝帕,指腹轻轻摩挲着上面那精致的折枝荷花的纹路,心中淡淡的哀伤。
粗粗算来,她和卫季卿,也认识五年了。
从她在含凉殿第一次卫季卿开始,从没有想过他会和自己的挚友相守,也没有想过自少年时便驰骋沙场的将军会落的这样的下场……原来一个人若要死去,是这样的简单啊,可是在世的人呢,他们又该怎么办呢?
闭上眼睛,眼角鼻端都有酸涩的感觉。
“庄叔查的如何?”睁开眼来,她淡淡道。
庄叔是东方瑶选的可靠人,在长安经营布庄和茶行,原在掖庭主管绢布,东方瑶小时候也认识他,后来他年龄大了被放出宫外,东方瑶便拿钱资助他经营布庄茶行,借此来打探宫外的各种坊间消息。自得了自己的命令去灵泉后,他便一直为自己打探楚荷中毒和卫季卿去向的消息,毕竟东方瑶如今也不能完全信任韩鸿照。
“楚娘子吃的并非是翻鱼,而是和翻鱼长得很像的一种鱼,叫做西施鱼,此鱼只有去除肝脏才能食,否则便有剧毒,可致死,因此万不能吃,”芍儿叹道:“卫将军应当就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才会如此去冒险。”
一旦事发,只要李况在刑部和大理寺稍加手脚,便可以将夫妻两人的死归咎于渔夫错将西施鱼当成翻鱼来烹制,吃错东西意外而死的样子,既然渔夫当场投水自尽,到时候他想要摆脱罪责就很容易了。只是恐怕李况自己也没有料到,会发生那样的意外,他最想毒死的那个人没死。
这样缜密的心思,太子殿下还真是不一般呢……东方瑶的眼神逐渐冰冷,李况,有朝一日,我必要你家破人亡,十倍奉还。
绝不会要小荷季卿白白枉死。
很快,卫季卿刺杀太子的消息便传满朝野上下,一时之间议论纷纷。
当石安京对韩鸿照说完这个消息的时候,韩鸿照面色复杂:“你是说,太子也受伤了?”
“是的殿下,不过卫季卿那一刀并未切中要害,便被太子的手下之人一箭射死。”石安京拱手低声道。
韩鸿照蹙着眉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