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谶言?”东方瑶微诧。
“倒也不是……”楚荷微微咳嗽一声,“就是自称得道高僧一些人说的话。”
“倘若不过是为了欺骗钱财,那多半是假的;若是真的会推演的,也许会是真的,只有一点我从来不相信……”
“什么?”
“难道就因为知道既定的命运,就不做任何的努力了吗?自己的命,还需要自己做主才对,而不是只听信术士之言。”
就像她出生时高仙则作的谶言一般,说她“衡量朝野,权衡天下”,她其实抱有疑问的,不过为了母亲的遗愿,她选择去相信而已。
“我明白了。”楚荷微微一笑,面上却笼罩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忧愁。
“小荷,你究竟怎么了?”东方瑶疑惑。
楚荷摇头:“没什么,我只是忽然想起了安皇后生前的谶言罢了。”
她这样说的话,东方瑶自然是不相信的,不过既然楚荷不想说,她也不想强求,倘若她想对自己说,那必定也应该是自愿的才对。
便微微叹气:“安心吃药,这几日先养好身子吧,我会多来看你,你照顾好自己。”
回去的时候,已经下雨了。
天空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温热的手掌心。
坐在马车里,东方瑶伸出手来,有小小的雨点落在自己的手上,很真实,然而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有一种难受的感觉。
就像是小时候,母亲为她在烛光下做衣服,她在一边自顾自的玩儿,忽然转过身来看着母亲,心中就有一种难受的感觉。
有几滴飘在她修长的羽睫上,收了帘子,倒是把芍儿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娘子,你你你不会哭了吧?”
东方瑶忍不住笑出来,“你这丫头,我无缘无故,为何要哭?那不过是外面的雨罢了,你看——”
说完还用帕子擦了一擦。
芍儿舒出一口气来,想了想,又道:“娘子一直盯着外面,可是要吃些什么,奴婢下去买?”
东方瑶觉得芍儿委实是个会说话的姑娘,还会为自己的主子着想,她点了点头:“来两壶金陵春便好。”
其实她喜欢饮酒,并非是贪杯,这酒水她喝的确也是喝不醉的,只不过是贪恋那杯中酒的一丝温暖而已。
回了宜秋殿,东方瑶想坐下休息一会儿,便有人来敲门,是韩蕙娘身边的婢女遂儿。
“娘娘请宫正晚膳时到宜春宫一聚。”说完便退下了。
兰湘死后,韩鸿照便要东方瑶升任了她原来的位置,只是她暂时离开含凉殿而已。
芍儿为东方瑶添上一杯热酪浆:“怪哉,娘子可是要去?”
“没事好奇怪的,太子妃娘娘想必是念及了我的好。”
饮下酪浆,东方瑶顺口说出这么一句话。
一边却是芍儿傻傻的眼神,东方瑶笑催她:“傻丫头,金陵春热好了没,还不赶紧拿来!”
两人倒像是丝毫不在意似的,每人喝了一小杯,吃干抹净了,也恰好雨停了,才出发。
主仆两人连同另一个小婢女芳珠一前两后,至于冬竹去了哪儿,恐怕也只有李怀睿知道了。
这几日东方瑶一直心无旁骛,李怀睿也告了她几日的假。大约是怎么看冬竹怎么不顺眼,便将她换掉了。
正走到右春坊,忽见一众绿衣的婢女正对着自己走过来,东方瑶便偏身站到了一边去。
衣袂飘过,有淡淡的香气,然而东方瑶无心一瞥,却忽然惊住。
“娘子,怎么了?”芍儿看着东方瑶一动不动的呆立着,便戳了一戳她。
东方瑶反应过来,正要再去寻觅那抹清丽的容颜,不想一众婢女们却已经齐齐的踏上了转弯的游廊,消失不见。
“她们是东宫的奴婢?”东方瑶问道。
芍儿瞧了一眼:“大约是昨日太子殿下新换的婢女。”
东方瑶眉心一跳,她用力按了按,说道:“走罢。”
宜春宫
韩蕙娘正盯着满桌子的菜发呆。
“阿周,你说殿下今日会来么?”
阿周笑了一笑:“娘子莫担心了,太子殿下一定会来的。”
分明是一句安慰的话,倒也见不得有多管用,韩蕙娘却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她打起精神来,指着一道菜,虚心的问:“这个叫什么,看上去怪好看,闻着也香!”
阿周解释道:“这个叫做‘缠花云梦肉’,是将肉扎束成花一般,在油中炸成金黄色后再撒上香料。”
“这个呢?”
“这个叫‘雪婴儿’,是将青蛙剥皮去肝脏,再裹上豆粉烹制,因外形状似婴儿得名……”
将手放在鼻间,东方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将青蛙如此烹制,竟然还外形肖似婴儿,真是不晓得这传说中的“名馔”缘何如此有……想象力。
进了屋,东方瑶行礼:“奴婢东方瑶拜见太子妃娘娘,娘娘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