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诚恳目光里,读不出想听,还是不想听自己的话,既然看不到他心里怎么想的,那就随他去吧,余文章道:“你要跟哥说实话,别犯混,哥为了你,才来找你,要不是你在当大管家,哥就带一班捕快,把钱庄封个五天十天,来个兜底查账,这五天十天的损失是多少呀,阿详?”
周详道:“一百万两白银,哥,千万别呀。”
“所以,哥才来跟你商量,咱哥儿俩,啥事儿不能商量着办呀,对不?”
“当然啦,哥,你老就直说吧。”琥珀色的诚恳目光却波澜不惊。
余文章道:“你听说过‘鎏金翡翠玉麒麟’的事吗?”
琥珀色的诚恳目光依然如故,道:“接着说。”
余文章道:“二十五年前,也就是万历丁酉年间,怡亲王派亲王府管家管统丁,带着亲王的一封书信与玉麒麟,来汇通钱庄找老掌柜沈万金,将玉麒麟典当给钱庄,换取银票五十万两。有这回事吗?”
周详道:“大掌柜十年前就去世了,小弟到汇通钱庄总号连头带尾才八年,哥又不是不知道。”
余文章道:“也就是说,你不知道喽?不知道哥就不说了。”
周详嘻嘻一笑,琥珀色瞳仁真如一块古老的琥珀,通透而又沉静,道:“说吧,哥不就是为了说这事来的嘛,不能让哥空跑一趟。”
余文章道:“那五十万两银票牵涉到了一桩雇凶杀人大案,如今皇上在亲自督责刑部查办此案,这总该知道吧?”
“知道,雇凶杀柳案,茶馆说书的拿此事当书说呢,不过,没人说起过玉麒麟的事,”
余文章冷笑一声,道:“没人说过,不等于没有此事。”
周详道:“可小弟寻思,老掌柜当初即便办了典当,支付了五十万两银票,也不会知道银票的真实用途,这跟凶案没啥牵涉吧?”
余文章道:“此事可大可小,往小里做,一风吹过;往大里做,汇通钱庄也许会被官府查封操没,从此,汇通钱庄的大小分号,将统统消失。阿详,就看你的啦。”
“看我的?”周详的琥珀色瞳仁淡漠如旧。
余文章道:“吃一家,管一家,这是我们当师爷的本分;受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江湖规矩。难道能说跟你没有关系吗!钱庄的事,就是你的事,钱庄的安危,就是你的安危,不看你,看谁的!莫非要看哥的?笑话!”
“唔,哥,有道理,喝酒呀,接着说。”周详为余文章斟上酒。
余文章双颊微醺,举杯抿了一口酒,又道:“管统丁带来的亲王书信还在吗?”
周详道:“咦,你怎么知道有书信?”
余文章道:“没有他的亲笔书信,老掌柜能信一个区区管家的话吗,管家管家,说到头,也是个下人。”
周详道:“不在了,书信文字简洁,大意是‘手头颇紧,以镇宅之宝玉麒麟作典押,换取贵号银票五十万两,一年内赎回云云。’老掌柜看后,便被管统丁劈手抢了过去,塞进嘴里,吞进肚里。”
“当时,还有谁在场?”
“就他俩,单线联系。”
“你怎么知道的?”
“本来,我哪能知道这种事啊。是老掌柜的儿子,如今的大掌柜沈继昌跟小弟说的。”
“他为啥要跟你说这事?”
“几个月前,风声吃紧,皇上亲自督办刑部查缉杀柳案的幕后,大掌柜怕了,他跟我商量,这事迟早要牵涉到钱庄,问小弟有没有办法化解此事。”
“你怎么说?”
“小弟说,有个哥在捕快总堂管事,能摆平这事。”
余文章道:“这个哥是指我?”
周详的琥珀瞳仁,目光诚恳,道:“当然啦,哥不能看着小弟出洋相吧,再说,老掌柜跟柳尚书无冤无仇,说老掌柜要害柳尚书,也说不通嘛。”
余文章道:“汇通钱庄还有典当记录吗?”
“没了。事后,管统丁再三叮嘱老掌柜要保密,否则后果自负,老掌柜越想越怕,已将所有的记录全部销毁了。”
余文章道:“银票是钱庄总号取的?”
“不,老掌柜根据管统丁的要求,写了五份手谕,盖上总号大印,分别给五个城市的分号掌柜,每份手谕能取十万两银票,凑齐了五十万两。当时,手谕交给了亲王府的管统丁。”
“哪五个城市?”
“酒泉、眉山、三亚、潮州、承德。”
“老掌柜的手谕总在吧。”
“全毁了,事后,老掌柜越想越怕,派亲信去五个城市,做了假账,把账做平了,将五份手谕全烧了。”
余文章问:“鎏金翡翠玉麒麟,是在什么时候赎回亲王府的?”
“大明万历己亥年冬,以六十万两白银赎回。”
余文章道:“也就是说,如今是查无实据,死无对证了?汇通钱庄成了一个干干净净的钱庄了?”
“哥,你说呢?”琥珀色的瞳仁,诚恳的目光,不无戏谑地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