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的朱漆大门已经掉了颜色,赵砚秋艰难地走了进去,跌跌撞撞的,傅悦君想去扶她,也被她给甩开了手,倔强得自己走。
府里久无人打扫,一片荒凉萧条,后院里那些合欢树已经光秃秃的,积雪堆积在枝干上,风吹过来,雪花唰唰地往下掉。
“年年如意,岁岁合欢……”赵砚秋看着那些合欢树,眼泪如同珠子一般跌落下来,哭着呢喃:“那个时候的我们,多天真啊!”
总以为能够白头到老,可是终究逃不过命运。
这些合欢花都是皇阿玛赐的,希望他们夫妻:年年如意,岁岁合欢。
后来他无数次拉着她从这合欢树下的幽静小道上走过,那飞扬不羁高傲意气的小世子,立下了这生死誓言。
这合欢花每年都开,只是他们,再也没能岁岁合欢。
白雪纷飞之中,当初那万千繁华的公主府,也只剩下满目苍凉,成了残败之境,当年那风姿翩翩矜贵无双的世子,也只剩下一具白骨葬入皇陵。
赵砚秋笔直地站在风中,脸上留下两行清泪,几乎要被冰冻住。
五年了,她第一次回来这里。
时光是指尖清瘦的风,滋滋疯长,什么都没能留住。
透过残破的门,她模模糊糊看见暖阁里的那张梳妆台,记忆忽然猛地灌了进来,他当年最爱拉着她坐在梳妆台前,替她描眉。
后来他病重,总是愧疚地说不能够再替她描眉了。
再后来啊……
他们没有后来了。
赵砚秋绕过花拱继续往里面走,前面有一块青石板墓碑,她脚步虚浮着走了过去,在墓碑前站了下来,然后慢慢地弯下腰来。
手指从墓碑上一路抚摸了下来,把上面的积雪给擦拭干净。
一遍又一遍抚摸着墓碑上刻着的名字,赵砚秋看着那个名字,胸口一阵剧烈疼痛,如同被开了一个口子,冷风呼啸进去,疼得她直不起腰来。
只得盘腿坐在墓碑前,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跌落在上面,她不断地伸手拂去,如同执念一般,见不得世间有半点尘埃玷污了他的石碑。
他是这世间最为风光霁月之人,当无双尊贵。
傅悦君站在她身后看着,眼前的赵砚秋,身上死气沉沉,心中的难过让她几乎窒息,仰着头把眼泪逼了回去。
那些年赵砚秋虽然在她府上,不曾表露半分,可是在小世子忌日的时候,便哭得断肠。
今日并非小世子忌日的,可是,却是她这五年来,第一次回到这里。
已经物是人非满目疮痍,让人心肝俱碎。
院子里盛开着白色腊梅,赵砚秋的身上都落满了雪花,她颤抖着手指抚摸着那青石墓碑,如同抚摸着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声音几近嘶哑:“夫君,我来看你来了!”
时隔五年,她终于回来了。
春来秋去四季流转,她还在,但是她的夫君,再也不能在人间来回了。
寒风呼啸雪花飞扬之中,赵砚秋安静地那里烧起了纸钱,眼泪啪嗒啪嗒掉入火光之中,哽咽着说:“我总想用我的命去换你的命,可是……”
可是上苍不允。
若不是为了固守这江山,她早就随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