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眉寿后背一阵发凉,放在父亲肩上的左手蓦然抓紧。
宋氏和张峦全然没有察觉到女儿心底的动dang),依旧在笑说着明端午的安排。
张眉寿脑海中的想法百转千回着。
她方才一个没忍住,险些就要急着将此事说出来——
可她知道不能。
一来张秋池出事出的毫无预兆,她那些话说出来根本没人会相信;二来,即便她想个玄乎些的说话骗得父亲和母亲半信半疑了,可他们又会如何做?
定会加以阻止,也就是俗话常说的避难消灾,没准儿还会请个道士来给她或是张秋池做一场法事驱驱邪什么的……
可她要的不是阻止!
她真想要阻止,根本不必告知任何人,只需想个法子让张秋池躲过今晚一难便可。
但躲过之后呢?
只有千做贼,焉有千防贼——她认定张秋池出事不会是一场躲过今晚便不会再有的意外。
上一世,先是她在开元寺遭遇火险,父亲和母亲一如既往地矛盾不断,再有邓家上门退亲,紧接着就是张秋池出事,母亲彻底一病不起……
这些看似没有关连的事,却都是导致他们二房彻底分崩离析,家破人亡的原因。
如今,开元寺禅房走水的真相早已明了,他们与邓家的亲事也退得十分干脆,终究没有再像上一世那样被蒙在鼓里,被人当做垫脚石来踩踏——
而今只剩下张秋池这么一个至关重要的谜题需要解开。
所以,她必须揪出前世张秋池真正的死因,必须弄清楚张秋池溺水而亡的背后是否有人刻意加害!
要想知道真相,想要印证自己的猜测,必然要亲自去看。
所以,此时最应做的就是静观其变,暗下部署,而不是做出任何打草惊蛇的举动。
张眉寿冷静下来思考一番,便下了决定。
可是,若不告知父亲,单凭她一人之力要如何救下张秋池,万一真有歹人加害,到时她又当如何应对?
这是眼下她急需解决的一个难题。
张眉寿寻了个藉口回到愉院,便让人去请了苍鹿和王守仁。
二人一前一后很快就来了,王守仁还特地让小厮抱了个冰镇西瓜过来,提供好友聚会的吃资。
炎炎夏里,躲在房间里,在地上铺一张凉席,盘腿坐着吃瓜,这是张眉寿幼时一大好,可眼下,她实在没有这份心思。
王守仁让人将瓜从中间剖开两半,一半给张眉寿拿银勺儿挖着吃。另一半则切成月牙儿块,放在碟子里大家分食。
熟透了的西瓜清甜,中间裹着一块块沙瓤,一勺子挖下去送进嘴里,又甜又凉,将燥都驱散了。
“真甜!”方才还说自己没心思吃的张眉寿嘴里塞着红色的瓜瓤,由衷地道。
办事和吃瓜是互不耽误的!
她顿时改了个想法。
于是,她屏退了下人,只留了阿荔,和好友边吃边聊。
“神仙托梦”总是个很好的托辞,灵验且灵验,不灵验也无人会去深究,且总归比旁的说法多些可信度——
王守仁听张眉寿说她梦到张秋池今夜在小时雍坊后的西漕河中溺亡,惊得手里的瓜都掉了。
“我就知道!我卜的卦,必还是准的!”他既兴奋又紧张地道:“我前些子不是算出了你大哥近有一大劫,且生门就在你这里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当时他还觉得卦象怪异,觉得自己卜错了呢!
咳,他这么兴奋当真不是盼着张秋池出事的意思啊!
“……”张眉寿暗暗舒了口气。
当初她让王守仁帮张秋池卜卦,抱得是万一王守仁卜得准了,后好以此作为藉口来解释她预知此事的怪异。
而倒是没想到有这个前因的驱使下,她一提此事,好友已自行信服的不得了,根本无需她再多费口舌去编造什么,倒是省事了。
“你可告诉其他人了?”王守仁连忙问。
张眉寿摇头,一副小孩子之间分享秘密的模样:“在见你们之前,我谁也没说。”
“那好,千万别告诉大人们。”王守仁神色莫测地道:“天机不可泄露,说出去怕要生出变故的。”
这话张眉寿就听得一头雾水了。
告诉大人是泄露天机,合着告诉他们这些小孩就不算了?
罢了,小孩子的世界总是无法用常理去揣度的……
但这种好像几个小孩子在玩过家家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这一刻,觉得自己完全被带入了低龄段的张眉寿不由地对自己的计划的可行产生了浓浓的质疑。
“伯安说得对。”苍鹿压低了声音,拿神秘的语气说道:“大人自认聪明理智,有时反倒误事,万一有人想要害你大哥呢?咱们借机捉住真凶,岂不一劳永逸?”
“我就是这么想的!”虽然觉得同样的话从小伙伴口中说出来觉得有种异想天开的幼稚,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