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远的太阳西落之刻,彤云密布的灰暗苍穹上忽然好似变得轻盈了些,再一细看原来是那酝酿了数日的大雪终于纷纷扬扬而下,那雪下得大了,若棉絮朵朵,如鹅毛飞扬、又似梨花乱舞,端的是丰年好大雪
此刻的潞安府驿站的天字号客房中,依然不见了陈主事,落座与紫漆圆桌旁品茗的是两名书院中,来人并非是如许年所想的祖白圭祖教习,而是当初许年初入陶朱台山门之时的接引讲郎余莫莫,另一人则是进学五年即将毕业下山的大师兄孔方。
屋内火盘熊熊,小丫头在一旁伺候着茶水,许年面对自家先生和师兄自然是不再用装着病重的样子,也同样坐在桌旁。
“好雪、好雪,好茶、好茶”
讲郎余莫莫摇头晃脑的品茗,样子一如曾经的那样不着调,“初如柳絮渐似锦,上衬瑶台下映月唰唰数蟹行沙内,纷纷乱琼堆砌间玉龙翻甲绕空舞,白鹤仙羽连地落冻合玉楼寒起粟光摇银海烛生花许年,我这首七言乱雪与潞安府中作,如何啊”
“甚好、甚好,好诗,好诗”许年笑声中颇有些尴尬,因为这首仅仅字数上够得七言的诗,根本就谈不上什么七律的平仄及格律,不过早就知道余莫莫讲郎有些犯二性子的他,随口哈哈而笑。
倒是想来端访稳重的大师兄孔方眉头一皱咳嗽出声,用一张臭脸表达着对自家先生的不满。也不知道这一个是性子跳脱的讲郎、一个是稳重持礼的弟子,如此两种完全不同的画风性格下山以来是如何沟通交流的。
“哎,孔方,你看你们话,俗话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这聊天上的功夫你可是要多学学,当然我这首诗也的确是写得好,我本来对自己还有所怀疑,但你看连能做出元一榜上第一仙之句的许年都说好啊,这定然是真的不错再看看这刷刷数蟹对纷纷乱琼对的多工整、多匹配哈哈,好啧啧,好”
“刷刷数蟹不就是四处爬的螃蟹么。纷纷乱琼就是零落残花吧,这个意境可不算是怎么好”大师兄孔方终于忍无可忍,对着还在那看着窗外大雪反复吟哦自恋的余莫莫,不顾讲郎和弟子身份的差距便是直接怼道。
呃论聊天是怎么继续不下去的,这就是由大师兄孔方演绎而出活生生的现场教学。
“哈哈哈哈”余莫莫闻声也不着恼,只是忽然放声大笑,也不知道笑点在哪。
看着自家先生和师兄的样子,许年表示无奈,好在余莫莫终于是止住了笑声将话题归到了正路上:“好了,这些就休提了,当然孔方你这几天还是要多和许年学学,总得是要带着你一起出行数月,想想就觉得好生个没趣”
“先生,这次下山处理完甲辰商队的事,不急着回去”许年从余莫莫讲郎的口中听出些端倪,不由的疑惑问道。
“那是自然,若是单轮这等小事还用不着我莫莫讲郎亲自下山,何况又多带了你这呆头大师兄,我当然是要让孔方开开眼界,活络活络心性,我琢磨着去草原上看看好些,极目原野天,心胸自然开嘛,再不成就带他去江南花花之地耍耍,啧啧那里的小娘子好生水灵呢,与我元一中人又是一番不同”
“咳咳”
耳闻着不着调的余莫莫讲郎所言之语愈来愈不着边际,陶朱台大师兄孔方不理其言直接对许年解释道,“这次下山,我和先生只是经过潞安府,后面还会有台里之人前来接手,实际上这是我的结业任务,先生是我的任务监督人。”
“原来是这样。”许年点了点头,心下了然。
书院的结业任务就相当于许年前生大学的毕业论文一般,是对是否完成学业的一种检测,任务监督人就是学子的负责人、引导者、内容发布者。
对天工馆学子而言大多数结业任务就是下山寻找材料打造一件唐阶神兵或衣甲或机关兽对文韬阁学子而言就是自己完成一篇能都沟通唐阶以上天地灵气的文章其他的各系根据所学特性或者特殊事件也各有不同,而对于陶朱台的结业任务而言,大多数是刺探消息、经营商队。
按照许年的猜测,自己的这位大师兄定然是要去做那刺探消息之事,可怜一个端方厚道之人去做这等机密的活计,也不知道是不是台里教习、教谕故意安排的。
“无趣、无趣,好生无趣。”
见到两人不理自己,余莫莫将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连连而语,顷刻话锋一转又是到了上前为他斟茶的小丫头身上,“许年,这次你下山原是个去青龙山寻物的苦差事,不曾想却是有红袖在侧不,罢了,唔,长大之后勉强算是红袖,当真是好福气,我听说在书院之时就有甘露院你的一个女同年倾慕与你呢,眼下这情况我要不要告知你的那位女同年呢”
“咳”许年此刻正在喝茶,忽的听见这般毫无师长之尊的八卦说法,差点没有将入口之茶给喷出来,“先生,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位小秧姑娘身世可怜,还是那位陈主事安排在我身边的,若是我不接受,那就要赶她走,一个小姑娘怎好在寒冬腊月里活下来”
“唔,还有这回事这我倒是不得而知了,好啦,放心我不会告诉你那红颜同年你在外面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