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手中,意识到了装备上的差距。
十年闭关锁国,军队之间的差别已经云泥。
曾经固若金汤的顺州城,不过三日时间就被颉利可汗彻底攻破。
太子此行,从来没有真的打算与突厥交战。
守城,自始至终都是他唯一的目的。
可是他想守城,想革新,想依靠定州代州的富庶金固休养生息提升军力,而贺严寿是陈克令的嫡系,同样刚愎自用不知变通,又怎肯同意太子这般“懦弱”的打法?
“一将死,一将被擒。这等奇耻大辱传回京师,还不知父皇预备如何待我。”太子轻笑,坚定地眼神中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可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身上有这七万将士的命,一星半点都疏忽不得。”
寸寸山河梦,昭昭赤子心。
他外有强敌,内有豺狼虎豹环伺,真真是腹背受敌。
泰安听得心酸,忍不住轻轻环住太子的肩膀:“我保护你!”
一个有父有家的人,和一只死了三十年的鬼,在这繁华世间却是一模一样的孤零零。
她感同身受:“你说的,让我相信你。那你也要相信我,也会尽全力保护你。”
可是…她该怎么做呢?泰安放话之后,又犯起了难。
她所知所学,大多来自街头市井那些不入流的话本子。泰安绞尽脑汁,搜尽生平所学,皱着眉头道:“…要么,美人计!上次不是用胡姬,这次…干脆用我罢!”
“我去色/诱贺严寿,你便如诛杀大司马一样把他干掉!这样,七万大军就都归你号召了,如何?”她越说越认真,竟是正儿八经考虑起可行性。
小太子大怒,额前青筋乱跳:“你脑子进水了?一样的招,用在陈继尧那个草包身上还行,如何能对老谋深算的贺严寿使第二次?”
他为了降低贺、张二将的戒心,逼不得已让泰安身姿妖娆地在军中露了数次面,已是心中烈锅烹油般难熬,只觉得处处委屈了她,又怎会舍得让她以身伺敌,去贺严寿那里冒险?
“你再这般胡言乱语,我就拿绳子捆了你,连同《圣祖训》一起送回兴善寺里修行。”他一边恐吓她,一边在心里感慨如今泰安养在他身边吸收血气,身体渐渐由虚转实,倒不如以前纸片一张夹在胸前,走到哪里都不必分开来得方便。
泰安被他喝了一句,自知这主意不怎么灵光,缩了脖子低下头,眼泪虽然没有,但眼眶却有些发红。
太子回过头来,看着她委委屈屈的模样,心里骤然像是乱石滚过一般忐忑,破裂的缝隙中溢出满满柔情。
这是什么样的姑娘啊。他心里模模糊糊地想,竟然会为了他的安危,傻乎乎地说出以身伺敌的馊主意,像是半点没意识到自己会失去什么,又要付出些什么。
毫不设防,坦坦荡荡,白纸一样的纯洁,是他天罗地网一般的算计和谋害的生活中,唯一一缕近似透明的金光。
他不相信善良的时候,只须看看她。他不相信真情的时候,也只须想想她。
是不是堕身入魔,从此偏执又冷漠,仿佛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而维系他这丝善念的,只剩下她待他的满腔赤诚。
“傻瓜。”太子忍不住,伸手抚摸她的发顶,手臂再三犹豫,还是环上了她的肩头。
“小姑娘家家的,名声最重要不过了。总这么乱说话,以后还怎么嫁人啊?”他的声音深沉,又如月光一般温柔,字字句句都透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期待。
泰安傻傻地点头,说:“喔。”
又傻傻地抬起头,迷惑地望着太子:“…什么嫁不嫁人的?我都死了这么多年了,嫁哪门子的人?不能生儿育女不能见人的,谁会娶我啊?”
太子放在她肩头的手,猛然间握紧。
利刃穿胸一般疼痛。
她是一只死了三十年的鬼。
他明明比谁都还要清楚,这个事实。
“你能顺利登基,替我把史书改回来,我就心满意足啦!”她笑得释然,半点也不在意似的,“你知道的,李氏篡位之后将我写成了祸国的妖女。我可不愿意受这千秋万世的唾骂。”
她眨眨眼睛,反手抱住他的臂膀,像同亲生哥哥撒娇一般地摇晃:“小太子,你答应过的。等你登基,第一件事便是为我重修史册。”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要真的能掌握军权建功立业,再顺利登基做皇帝替我洗刷骂名,我这点牺牲又算得了什么?”泰安笑着说。